「被拐卖到大山里,不能徒手杀戮全村,
只能想尽办法逃出去……」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抖来抖去,我知道,我本应该如花的人生,结束了。
我以为被卖到林村已经是我人生中最悲惨的事情,直到郑浩把这两个脏兮兮的鼻涕虫领到我面前。
「叫妈,你妈是大学生,有学问。」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又碍于害怕,还是张口叫了。
「妈。」
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是的,我不光一夜之间多了男人,还有了俩孩子。
我要逃出去。
我瑟缩在角落里,看着郑浩的妈妈唾沫横飞。
「浩子,这俩赔钱货你还带来做什么?你还是抓紧让你女人生个男娃才是要紧事啊!」
「妈,这女人是大学生,现在都让女娃读书,到时候还能卖个好价钱嘞!」
郑浩妈妈突然恶狠狠地看着我,随手抄起柴火棍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看你这贱皮子,居然花了老娘两千才把你买回来!」
我捂着头,可她似乎还是不解恨,直接叫郑浩撕扯我的衣服。
我的天都塌了,我躲在土炕的角落里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浩子,你看这细皮嫩肉的,今晚上努努力,让老娘抓紧抱上孙子!」
「好嘞妈!」
她咬牙切齿地剜了我一眼,把炕上的衣服全敛起来抱了出去。
郑浩色眯眯地扑过来,我已经五天没吃饭了,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我恨,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睡了两次,郑浩终于松口,给我送来饭食。
他去村里,就把我和两个孩子关在了家里。
她俩怯生生地看着我,「妈,你真好看。」
「乖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招弟。」
「我叫狗蛋……」
我浑身发抖,生在这样的人家,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真是迟早要被卖掉。
「哐当!」
我回头张望是哪里发出的声响,突然被扑倒。
一个人强制掰开我的嘴巴,白色的药物在舌尖蔓延,我用力推却怎么也推不动。
「吃!
吃下去!」
他捏着我的脸颊,我上不来气,挣扎了几秒,直到把药物咽下去,他才松手。
我剧烈地咳嗽,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生怕我再吐出来。
等我平静下来,抬起头,才看清散乱头发下的,是个女人。
她体型臃肿,穿着和郑浩一样的衣服,黑色布鞋。
她朝地上淬了口唾沫,领着招弟和狗蛋一瘸一拐地往猪圈旁的栅栏走去。
而我惊魂未定,缓过神来才想起,是不是能打开大门。
我轻轻的抽开门闩,就听到门口一声狗吠。
「郑家那小媳妇!」
「走,去看看。」
我心里一沉,豁出去了!
我打开门,没时间看路线,往左边看起来宽敞的大路跑去。
邻居家的两个胖女人根本追不上我,我喘着粗气,不敢放松脚步。
「小娘们,看我逮到你怎么治你!」
「老张媳妇你别跑了。
浩子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应声而止,我绝望地看着面前。
不光是郑浩,还有郑浩他爸,和好多男人。
还有……那天在车站问路的残疾男人。
郑浩他爸爸拎着铁锨就要打我,那么粗一根木棍,若是打一顿,我估计得落个残疾,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这人群里我能求的只有郑浩了!
我趴在地上拽着郑浩的裤腿脚,我哭着求他,「救救我,我可是你女人!」
郑浩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有用了!
「浩哥,浩哥,我再也不跑了,我知道错了!」
一群男人摩拳擦掌,等着看今天到底怎么收拾我,而郑浩他爸似乎是觉得要立威,势在必得。
我祈求地看着郑浩。
「草!」
郑浩扔了铁锨,把我抱了起来。
我趴在郑浩怀里,听着身后人的起哄,抹了抹眼泪。
活着才有机会。
「芳子,还是你争气,给老张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不像这赔钱货!」
我擦着桌子,听着门口。
几分钟后,郑浩他妈关上大门,出了门。
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我。
「我是孙少芳。她们都叫我芳子。
是你邻居张家的儿媳妇。」
我擦完灰尘,坐在炕上掰着手指,不去理她,打量的目光并没因为我的冷淡停止。
「果然生得漂亮,怪不得郑浩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不理她,她自顾自地说道。
她坐到我身边,径直拉起我的手。
「我也是被拐卖来的。」
……
我熄灭的眼眸终于燃起了希望。
我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她似乎懂我在想什么。
「我这不是有孩子了,再怎么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能自己走了,把他扔在这畜牲窝里?」
我扑在她怀里,啜泣起来。
「芳子姐,我叫苏以茉。
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要是我能逃出去,我一定把你跟你的孩子都救出去!」
「茉茉妹子,咱都是女人,我怎么不懂?你放心,等着他们睡实了,我给你从外面开开锁,你就跑。
五天后,村里开会,他们得进城里,黑要是回不来,我来给你开门。
可是茉茉妹子,你跑出去可得回来把我带出去。」
她抬起手抹了抹眼角。
我把自己擦洗得干干净净,一得空就拿起针线把鞋底纳结实。
只是那女人还是来给我塞药,我吃了身体并没什么不舒服,所以她一伸手,我就吃了。
毕竟我就要走了,不想多生事端。
这五天里,我踏踏实实地做家务,喂猪。
把招弟和狗蛋梳洗得干干净净。
芳子天天带她儿子来找我玩,她儿子叫豆豆,虎头虎脑的,可爱得紧。
表面风平浪静,可我的心却掀起了万丈波澜。
第五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夜色渐浓,郑浩等人的确没回来。
郑浩他妈看我睡熟便锁上了门,回屋睡觉去了。
我穿上那双我纳的结结实实的布鞋,躺在炕上,闭上眼睛。
这样耳朵就会更加灵敏。
终于,门闩轻轻响了一声。
我不敢发出光亮,摸索着走到门口,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夜色里我呼吸发出的声音也格外得大。
土路上空无一人,芳子站在她家门口看着我。
我不敢说话,招了招手便踏上路程,我说过一定会回来救她。
终于慢慢地能看见远处的山,我回头看,芳子在门口冲我招了招手。
我整理了一下头发,热泪盈眶地往远方跑去。
我想起我的爸妈,我的朋友,他们一定急坏了。
我不敢停下脚步,脚趾大抵是磨出了血泡,疼得厉害。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我站在山脚下,再也看不清村子,才松了一口气。
天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我怕被路过的人发现,便躲在树林里。
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干粮,顾不得干不干净,趴在小溪边,喝了口溪水。
鸟语花香,溪流汩汩,山清水秀。
只不过谁能想到这样的山里面还有这种肮脏的人性和交易呢?
我不敢闭眼,观察了一天,除了远处的山路上偶尔有面包车疾驰而过,没有其他人了。
我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又开始往前走去。
只要翻过这座大山,就逃出去了。
夜色降临后,我摸着黑,顾不得双腿被荆棘划破,有些体力不支,比前一天走得要慢,不过好在,离希望越来越近了。
直到天亮,我才爬到山头。
我喘着粗气站在山顶上放眼望去,不是一马平川的马路,也不是我想象中的热闹繁华的乡镇,而是一座又一座的……
大山。
太阳刚刚好晒在我的脸上,而我心如死灰。
远处是绵延不绝的山峰,绿油油的一大片。
如果按我现在一座一座山头的爬,等不到一个礼拜,就要死在山野里。
我只能去盘山公路了,别无他法了。
我沿着下道,一边走一边张望,远远地看见面包车就躲起来。
如果是村子里的人,肯定直接带上车抓起来了。
虽然路比山上平坦许多,但我的身体感觉要支撑不住了。
精神高度紧张加上许多天没好好吃饭,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
我趴在草丛里,眼皮即将支撑不住时……
远处的车闪烁着红蓝色的光,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警车!
我连滚带爬地扑在了地上,我知道,我终于得救了!
车在我面前戛然停住,两个警察窃窃私语,似乎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