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带我跃于棠林,赠我银簪,护我在身后的少年郎好似不见了。小说全本免费_古风微小说小说全文

北唐国破,曾经金尊玉贵的纯熹公主一朝变成了前朝罪臣。

眼前是濒死的父皇,身后是他曾最信任的武将,谢塬。

“若是你亲手杀了奸臣,本将就免你一死。”

谢塬大笑,没了平日里的谦卑尊敬。

他的身后,是他的两个嫡子,各个身披戎装,手中的利剑尚在滴血,而殿外是整齐排列的士兵,他的谢家军。

北唐的天子在谢塬的口中竟成了奸臣,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我摇着头,满声呜咽,看着父皇握着我的手。

将方才谢塬丢过来的匕首一寸一寸地捅进自己的胸口。

前些日子面带微笑带着我秋狩策马,明年春日许我出宫去玩的人正躺在血泊里不断痉挛,面色惨白。

辨不清模糊眼睛的是泪水还是汗滴,猩红沾在明黄的龙袍之上,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

太过刺眼。

“朕的纯熹公主定要好好地活...”

话未说完,父皇便被呕出的鲜血堵住了喉咙,含恨而逝。

“父皇!”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我只听得到自己嘶哑的尖叫声。

面前的温热渐渐散去,我却尚未从震惊悲痛中缓神。

我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谢塬身后的谢屿宁。

视线在空中相撞,他眼底漆漆,嘴角却微微扬起。

他在欢喜什么?

欢喜这天下自此不再姓李,而是改姓谢么?

“殿下,世道变了,人总要为自己考虑。”

模糊中我看到有人缓缓走近,这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可他赠我银簪当日分明说的是,

“臣对殿下的爱矢志不渝,永世不变。”

窗外一声惊雷,我猛然从榻上惊醒。

这是北唐国破的第一个春天。

一年的光景,我夜夜都能梦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我抬手拂去了脸上的泪水。

“小浣?”我小声叫着婢子。

一阵沉默,无人回答。

我才想起身下床,眼睛却瞥见了桌上的那支玉兰银簪。

这支银簪,是谢屿宁赠我的。

他说,

“玉兰花代表着纯洁且真挚的爱,臣对殿下的爱亦是这样,矢志不渝,特此为证。”

我问他为何不是玉簪,而是银簪。

谢屿宁眉眼温润柔和,目光却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殿下执着坚定,自然不似玉石那般易碎。”

...

我坐在桌前,细细地摸索着那支银簪,泪水隐隐有决堤之意。

我与谢屿宁的初见,是在我与母后为国祈福回宫的路上。

此次出宫,为了不招摇过市,彰显诚意,我们只带了些许侍卫,由谢屿宁带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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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我的母后坐在轿子里,与我打趣。

“本宫的纯熹小公主如今也要到了定亲的年纪了。”

“也不知成亲之后还会不会想着...”

话还未说完,轿子忽然停下来,我不明所以地掀开轿帘。

一支箭划破空气,直直向我射来,我瞪大眼睛,一片空白。

“殿下小心!”谢屿宁惊呵一声。

刀光闪现,如清风般吹过他的脖颈。

待我回神之时,那支箭已然掉落在地,拦路的山贼跪在地上。

而眼前的人衣袂翻飞,挡在我身前。

手中的剑身映出他凌厉的双眼。

眸子是那么明亮,像是明剑淬火。

风猎猎吹起他的玄袍,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渊。

我被母后拉进轿子里。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的心头像是有一团盘踞的火,热烈,真挚。

回宫后,谢屿宁护驾有功,父皇很是高兴。

待他领赏退下后,母后笑着说,

“臣妾瞧着怕是留不住公主了。”

只一句话的功夫,就让我涨红了脸,眼神慌忙地四下乱转。

父皇心中明了,将我交予谢屿宁也全然放心。

“纯熹,将谢家三郎指给你做额驸,你可愿意?”

阵阵笑语过后,我羞怯地绞着锦帕,随即轻轻点着头。

我在屋内听了一夜的雨。

雨才停,我便接到了一封帖子。

如今的北周政权刚刚建立,谢屿宁很忙。

既要治理内忧,又要应付外患。

女真雄踞在北周的北部,虎视眈眈。其将士个个高大勇猛,豪迈非常。

是个不能小觑的敌人。

此时的北周如同一颗刚萌生的新芽,娇嫩不已。

女真如若摧之,此刻便是最好的机会。

于是有人提议宴请女真使臣,若是必要,还可以和亲。

谢家没有女儿,如果真的和亲,我便是最佳人选。

一个前朝的公主,既不折损女真的颜面,又不损失谢家的利益。

我拿着今早接到的帖子,缓缓步入宴请女真使臣的正厅,余光不住地瞄向四周。

一切都明了了。

躺在女真将士的怀里自是千娇百媚的宠姬,个个跟猫儿似的。

坐在最中间的是谢屿宁的兄长,谢屿初,也是北周的太子。

这席间,没有谢屿宁的身影。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谢屿初的视线投向跪在地上的我,迟迟不开口。

我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席间开始喧闹。

“这就是曾经的纯熹公主?”

“还真是娇养出来的,看着柔弱无骨,放在女真的地界儿上,怕不是风一吹就折了?”

他们开始哄然大笑,直到一个穿着短衣窄袖的男人站了起来。

我认得他。

我还是公主时就见过这个叫完颜宗干的女真将领。

完颜宗干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如坠冰窟。

“若是北周将这个女人送给我,女真承诺送北周五十年和平。”

他在从前也说过这句话,只不过那时是北唐。

他的话音刚落,席间便响起两个声音。

一个是谢屿宁的。

“臣是殿下未来的夫君,还望将领另选他人。”

另一个则来自我父皇。

“北唐并不善战,可也不惧战!”

时过境迁。

现今我父皇身死,谢屿宁不知在何处。

如若谢屿宁在这里,想必他也会为了北周考虑,觉得一个女人换来五十年的时间来恢复国力,自是合适不过。

我抬起头,士兵和宠姬的脸上全是戏谑。

双膝已经麻木,我捏着发白的指节,不甘心地挺直脊背。

“妾身是三皇子的人,完颜将军如此做将北周皇室置于何处?”

谢屿初微微一笑,说出的话让我彻底绝望。

“一个前朝罪臣,怎敢与北周皇室相提并论?”

我已然清楚了自己的结局。

完颜宗干饮完一大口烈酒,随即拉起我拥入怀中,向身后的雅阁走去。

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当然想即刻将曾经的羞辱一齐还回来。

我被他扔在榻上,开始剧烈挣扎。

身上的外衫被撕破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喧闹。

杯盏摔落在地的声音,宠姬尖叫逃跑的声音,和女真将士骂骂咧咧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肩上的里衣被扯毁,完颜宗干咬上我的脖颈。

眼角的泪抑制不住地滑落,我紧咬着唇,忍住翻滚上来的恶心。

若是换做从前,谢屿宁怕是会发疯。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如今他却亲手将我推向这无底深渊...

既然如此...

我无声无息地拔下发间那支银簪。

瞧准了他颅骨最浅薄的地方,狠狠一刺。

巨大的刺激下,我的脖颈随即吃痛,溅出来的血沾了我一脸。

完颜宗干捂着伤口,惨叫出声。

“贱人!”

他一只手掐着我的脖颈,将我狠狠撞向旁边的床柜,另一只手卸掉了我攥着银簪的腕子。

巨大的疼痛裹挟着我,眼泪夹杂着微红血色不住地滚落。

散乱的头发挡住我的视线,窒息涌了上来...

谢屿宁在这时踹门而入。

床榻之上层层纱帐,我被完颜宗干压在身下。

谢屿宁瞳孔满是猩红,陌生无比,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刀起刀落,完颜宗干的头颅滚落在旁。

床榻之上全是星星点点喷溅出的血迹。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你总是来的这么晚。”我闷声说道,呼吸不太顺畅,头上的伤口还在淌血。

珠帘盈盈绕绕,谢屿宁面色阴冷,虚握着拳,有些颤抖,身上也沾了血。

我猜想着,应当是那些女真士兵的。

他将我身上的完颜宗干推开,替我将凌乱地碎发掖到耳后,视线却落在了那个人刚才咬过的地方。

已经被咬烂了。

日后定是要留疤的。

一个疤换来尊严和清白,值得。

我这么想着,忽然笑了起来,如嗔如痴。

谢屿宁不知从哪扯来一张薄毯裹在我的身上,将我抱出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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