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阴谋,我与假千金柳碧柔调换了身份。
我成了弃婴,被人捡走炼做药人。
她成了相府嫡女,受尽万千宠爱。
假千金鸠占鹊巢多年,不但抢走我的身份和亲人,甚至连我的夫君也不放过,甘愿嫁进来做妾。
夫君对我弃如敝履,却将她视若珍宝。
万念俱灰时,我竟发现自己是她的攻略对象。
天空中夹杂着几个惊雷,突然下起了暴雨。
我淋着雨,在相府门前等了许久,门子才开门将我迎进了福宁堂。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捻动着佛珠,声音淡然,“抬起头来。”
我将湿漉漉的长发往耳后拨了拨,缓缓抬起头。
堂中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我这张脸与亲生母亲谢氏有七分相似,她虽出身不高,但一张脸却生的极美。
谢氏情绪激动地搂住身旁的柳碧柔,“她与我只是颇有些相似,柔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容颜寡淡的柳碧柔和明艳动人的谢氏。
心中不禁苦笑。
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哪两人是亲母女吧。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要出声训斥。柳毅却开了口,“母亲,到底是不是我们柳家的血脉,只有滴血认亲了才知道。”
老夫人摆了下手,下人立刻端来一碗清水。
滴血相融,确认我才是他们抱错了的嫡长女,老夫人说候府血脉不容混淆,要将柳碧柔送走。
柳碧柔登时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而落。
谢氏心疼坏了,一边为她拭泪一边柔声安慰,“无论发生什么事,柔儿永远是母亲最疼爱的女儿。”
柳毅之不忍爱妻伤心,与老夫人说,“抱错不是柔儿的错,偌大的候府又不是多养不起一个女儿,待她出嫁送一份体面的嫁妆,还能得一个仁义之名。”
老夫人想了想,微微点头,默许了这件事。
我脸色苍白,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
柳碧柔过来拉着我的手,睁着小鹿般眼睛对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我会照顾你的。”
我抽出手来,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点的鞋尖,默不作声。
他们都不喜欢我。
那言语中的疏离与眼底的厌恶,作不了假。
我入了族谱,取名柳云鸢。
谢氏安排我在西边的栖风苑住下。
栖风苑是离下房最近的院子。
院中仆人最会见风使舵,见我没有柳碧柔受宠,克扣我的吃穿用度,这两天尽给我送些残羹剩饭。
我端着那盘狗都嫌的烂菜汤去下房找她们理论时,她们正吃着满桌的美味珍馐。
边吃还边笑话我是个乡野之人,空有美貌没有脑子,举止粗陋,就会惹人笑话,跟柳碧柔根本没法比。
当晚,这些笑话我的下人全部染上了痢疾。
既然你们想吃我的饭菜,就让你们吃个够!
说来也是讽刺。
亲生父母对我不闻不问,假千金却时常过来找我聊天说笑。
这天,她得了一些有趣儿的新鲜物什,笑盈盈的对我说:“鸢儿妹妹,这些都是父亲赏给我的,你喜欢什么拿什么,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浅浅一笑,“父亲对你可真好。”
柳碧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用帕子捂住嘴角,“对不起,鸢儿妹妹,我只是习惯了把这些事挂在嘴边。”
我语气平静无波道:“不好的习惯改正就行了,我自不会同你计较。”
坦白来讲,我与那所谓的亲生父母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寻亲前可能对亲情心存幻想。
寻亲后幻想彻底破灭。
所以面对柳碧柔明里暗里的显摆,我并不难过。
夜色静谧,星火半点。
我躺在床上,从枕下摸出一枚玉佩,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忙将玉佩塞回枕下,起身去看。
来人是谢氏和柳碧柔。
她们带着一群仆妇冲进院来,不由分说地将我的屋子翻了个遍。
最后在我的衣物箱底翻出来一枚玉佩。
我檀口半张,一脸茫然。
柳碧柔急忙从仆妇那接过玉佩,按在怀里,大眼盈满波光地望着我说,“这枚玉佩是我十岁生辰时,母亲为我在白云寺求的,鸢儿妹妹,你要什么东西姐姐都能让给你,唯独这个玉佩不行。”
白天柳碧柔硬塞东西给我,我都没要,又岂会去偷?
我瞬间恍然大悟,怒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没拿!”
谢氏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厉声斥道:“不知廉耻,偷了东西都偷到自家姐妹身上了。”
我捂着脸,眼角的余光瞥见柳碧柔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轻笑。
我脊背挺得笔直,抬手指着柳碧柔,“她是栽赃我,母亲您爱信不信!”
柳碧柔作委屈样,往谢氏身后躲了躲。
谢氏气极了,将此事告诉了柳毅之。
柳毅之让我跪在祠堂前认错,
我不认。
于是当着祖宗牌位的面打了我二十鞭。
期间,柳碧柔还哭着为我求情。
她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踩着我的血肉又挣了一波美名。
我拖着满身伤痕回到房中,猛然发现放在枕下的玉佩不翼而飞了。
直觉告诉我是柳碧柔干的。
可我没有证据,更不可能冒然冲进她的院内去搜。
经过刚才那出,府中根本无人信我。
夜里,我翻进柳碧柔的青荷苑,迷晕了她和守夜的丫鬟,在屋内怎么翻找都不见我那枚玉佩。
我站在柳碧柔的床头,冷冷地盯着她这张伪善的面孔。
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蛇果粉撒在了她的床褥上。
清晨,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天际。
没过多久,谢氏怒气冲冲来了我的院子。
“孽障,柔儿房间的蛇是你放的吗?”
她一脸怒容,两个眼睛仿佛要冒火。
“真是巧了,我也正想去问问母亲,我这院中的蛇是谁放的?”我将煮熟的蛇汤盛到她面前,还贴心的放了两颗蛇头,“听说蛇肉滋补,我将它们全剐的炖了,你们快尝尝鲜不鲜。”
谢氏惊恐地看着碗里的蛇头,喉咙像是堵满了东西,捂着嘴巴跑出了院子。
柳碧柔被蛇咬伤,受了惊吓,很久没在我眼前晃悠,倒也落得清净。
待到秋来九月八,杏色渐浓,是我和柳碧柔的及笄礼。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候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但我心里知晓,这样的热闹是做给外人看的,并不属于我。
天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丫鬟们伺候我沐浴梳妆梳妆,我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当我和柳碧柔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走出。
在座众人无不惊羡,说安伯候真是好福气,嫡女生的花容月貌,养女清丽可人。
刺啦一声,我听到了衣裳撕裂的声音。
柳碧柔惊呼一声,“鸢儿妹妹,你的衣服!”
该死的柳碧柔,定是你搞的鬼!
夫人小姐们纷纷掩嘴丝语,嘲笑声如潮水般涌来。
母亲脸上寒霜密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和鄙夷。
那般盛大又喜庆的场面,我出丑了。
霎时间我面红耳赤,慌乱无措时,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袍。
我扭过头,感激地看向来人,眼睛顿时就亮了,心下又惊又喜。
万没想到,我还会见到阿肆。
不,应是钟禹,当今皇帝第四子,瑞王。
他已然痊愈,只是并没有认出我来。
我正欲开口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
柳碧柔蓦然出声,“鸢儿妹妹,你快快回屋将衣裳换了,这么多宾客看着呢。”
我横了柳碧柔一眼,你还有脸说!
母亲递了李嬷嬷一个眼神,我便被李嬷嬷架回了屋。
我匆忙换了身衣裳,欢欣雀跃地去寻他,却在不远处看见他与柳碧柔交谈着什么,眼神柔情似水,随后将她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在惊讶到来的那一瞬,我眸中的光顿时熄灭,痛意也在撕扯着疯狂蔓延。
阿肆,你忘了对我的承诺吗?
来盛京寻亲途中,我曾捡到过一个美少年。
遇见少年时,他浑身是血的躺在一颗落满白雪的梅花树下,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我都要以为他是个死人。
我哪能见死不救,好歹是条命啊!
荒山野岭,连人烟都没有,我背着他不知道在风雪里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一个荒废的木屋。
少年昏迷了一日才见醒。
给他喂药时,我才发现他眼不能视,耳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