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害我父亲，杀我母亲，将我凌辱虐待而死。
我带着对他的滔天仇恨，回到十五年前。
那时，他还只是个流落市井的小混混……
1
尖刀刺进衣柜，将我母亲活活刺穿。
近在眼前的血淋淋场面让我几乎窒息。
我想嘶喊，衣柜已经被人从外面踹开。我被几只大手拽了出去。
眼前一片纷乱，耳边全是惨叫和求饶声。
我的父亲，堂堂户部侍郎，被人狼狈地压在地上，满脸愤恨：
「沈凤钦，你这无耻之徒，你答应只要我认罪就放过我妻儿的！」
高堂之上，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身红衣，颀长俊美。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阴寒入骨的邪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慢悠悠道：「说的话就一定算数吗？赵大人活到这把年纪，怎么还如此天真？」
他又转头看到我：
「赵大人的女儿？这么如花似玉的年纪，可惜了。」
我满眼愤恨，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
这个掌控朝廷、为祸国家的奸佞，因为我父亲收集罪证上书弹劾他，就将我全家抄了，所有人捕的捕杀的杀！
那男人脚尖一转，来到我面前。
「要怪的话，就怪你爹不懂得识时务。带累你们这一家人。」
我怒瞪着他：「错的不是我爹，错的是你这种将人命王法视如草芥的畜生！」
他听了，点点头，好像深以为然。「不愧是清正之后，好气性。」
他微微倾一下身子，靠近了我，轻声道：
「但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什么吗？」
「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忠烈之人折腰，孤傲之人屈辱。」
说完，他把眼神给了一旁的下属，轻飘飘给出一句：
「赏你了。」
2
这一天，赵家宅院里，惨叫连天，尸连成片。
厅堂之上，我被一群淫笑的男人围在中间，遭受被凌虐的屈辱。
我歇斯底里地崩溃大叫。
而沈凤钦始终高坐堂上，欣赏着这人间炼狱般的一幕。
在满地的鲜血横尸当中，他一尘不染，不让任何肮脏沾到身上。
一个刽子手，竟然洁癖成性。
身后的士兵强行扯过我的头，粗鲁地啃咬着我。
我满眼血泪，一用力，狠狠咬下嘴！
口中一下满是血腥。
那个士兵痛叫一声，一把推开我，捂着嘴，提着裤子跑去找沈凤钦。「大人，这贱女人，她——！」
他舌头断了一截，在嘴里一跳一跳的，血肉模糊。旁边的护卫都露出心惊的神情。
沈凤钦脸色却变也不变，像看两只猫狗打架。
「没用的东西。」他轻轻吐出一句，然后缓缓起身，来到我面前。
他伸手，轻轻掐起我的脸，盯着我看了看。
「你倒是有一双不太怕死的眼睛。」
我奄奄一息，眼前只剩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
但我看准了，一口血沫朝他啐过去。
对方下意识躲避，但原本干净的眉眼已经溅上了点点红色。
他闭了闭眼，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我趴在地上，痛快地笑了，嘴里发出「嗬嗬」的笑声：
「你看看，你也不是没有报应的。只是还没到而已。」
话音未落，我就被猛拽着头发提了起来。
一双寒气入骨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然后，他竟然也笑了。
森白的牙齿，鲜红的嘴唇，一种狰狞的杀气。
他凑近我，凉凉道：「我沈凤钦一生无亲无爱，无牵无挂，我有什么好报应的？但赵姑娘，像你这样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他说完，直起身来，勾勾手。
几个手下把我的父亲抬了上来。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留着父亲一口气。此刻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不知道已经被折磨了多少遍。
我痛心而慌张喊着他。
沈凤钦走过去。
他站在我和父亲之间，歪了歪头看我们。
然后他蹲下来，一手抓起父亲的脖子，特意面对着我。
我的喉咙忽然被堵住。
我预感到他要干什么了。
他当着我的面，用一把匕首，将我父亲的脖子缓缓割开。
那匕首仿佛割在我的眼球上。
我眼前整个世界都洒下血雨。
父亲的头在我面前彻底垂了下去。
我失了声，什么也喊不出来。
沈凤钦走过来，用脚尖抬起我的下巴。
他看了看我此刻的脸，然后露出了一种失去兴趣的表情。
「哦，原来，也不是毁不掉的么……」
我身子像抖筛一般不受控制。
忽然，我整个人跳起来，一把掐住沈凤钦的脖子，红着眼睛，将他往后推。
他完全没料到我会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被推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摔进身后一口燃烧着的巨鼎里。
整个院子都是其他士兵的慌张大叫。
在马上要掉进鼎里之前，沈凤钦一个翻身，反将我推了进去。
在汹然而起的大火当中，我死死盯着那个男人，发出凄厉的笑声。
「沈凤钦，我赵青珩哪怕是死，也必要化为厉鬼，回来找你！我一定会把你拉下地狱！」
所有人脸上露出悚然畏惧的神情，有人已经发起抖来。
而沈凤钦站在人群之前，一脸冷漠。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3
我死之后，怨气始终消散不去。
不知在黑暗死寂的阴阳交界中游荡了多久。
忽然有一天，我的魂魄撞进了一道白光中。
「站住！」
随着一声怒喊，我被人迎面撞到地上。
来人似乎就嫌我挡路，又踹了我一脚，飞奔而去。
我疼得大脑空白。
一个中年男人追在我旁边，冲着那人逃跑的方向，捶胸顿足地大喊。
「遭了瘟的臭小子，你杀千刀呀！你把肉还给我！」
我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
赤着脚，衣衫破烂，一手提着一块血淋淋的生猪肉，在拐弯处蹭一下就不见了。
虽然只看到一个侧脸，但我一下就认出了对方。
五官稚嫩，脸庞脏污。一双眼睛回头匆匆一瞥，就射出野兽一样的阴寒。
那是一双被我刻在灵魂里、只一眼就勾起滔天巨恨的眼睛！
十几岁的少年沈凤钦。
4
原来，一手遮天的奸臣沈凤钦，早年也不过是偏远地方荆州的一个孤儿。
天生天养，混迹市井，死了也无人关心。
老天给我机会，让我来到沈凤钦的出生地，借着一个死掉的街头孤女的身体复活。
只要我杀了他，就不会有后来所有人的不幸。
杀了他！杀了他！
我心里充斥着这强烈的念头。
然而，想杀掉沈凤钦的远不止我一人。
所有人都恨他。小小年纪，偷窃抢劫、杀人放火，无所不做。
大家在食物里下毒、在屋前屋后追打、在有他行迹的一切地方放陷阱。
几年了，从来没能抓住这凶悍而狡猾的少年。
他不相信任何人，不让任何人接近。
即便假意对他好，他把好处钓上来吃了，然后抹抹嘴，一脚踢翻饭盆，扭身就走。
我想，在杀了他之前，我得先抓到他。
5
我在一座破庙里找到了沈凤钦。
地上燃着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扔着几块猪骨头。
阴鸷少年就坐在神像上面，一条腿垂在佛祖的鼻子前，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滚出去。」
他手上玩着一把尖刀，头也不抬，对我这个闯入者宣誓地盘。
我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用荷叶包着的，放到他的面前。
他看都没看一眼，一脚将东西踢开。
连带着把我也踢到地上。
似乎是在嘲笑我，连下毒都如此光明正大，不懂得遮掩的愚蠢。
我不意外。
我也没说什么。
只是站起身，默默离开。
第二天，我又来。
这回又小心翼翼靠到他脚下，放了一个馒头。
又被他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