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女孩和富二代谈恋爱是一种什么体验？]
坐在某所私人俱乐部一楼等周择程时，我点开了这个问题的最高赞回答。
[你真的确定他是在和你谈恋爱吗？]
那一瞬间我指尖凝固，再抬头时，看到的却是周择程搂着另一个女孩从楼梯款款而下的场景。
我叫林宛，今年大四，目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单身。
周择程会时不时送我花，化妆品，甚至奢侈品包，我们时常见面、亲热，但他却不愿意在我学校露面，也不愿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以至于院里有很多关于我的流言，说我被又老又丑的男人包养，否则男朋友为什么不敢出现。
我知道他一直拖着是什么原因。
很简单，他妈妈看不上我。
尽管我长相出众，性格要强，不仅考进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还靠着自学的手绘功底赚钱自给自足，她也依旧看不上我。
这位阔太太给自家儿子牵线搭桥的女孩，无一不是他们圈子里的白富美，不论我怎么努力，在她眼里都不过只是保姆的女儿，和他们有着云泥之别。
平时我都在学校里，有心避着她，可我妈妈却没那么容易，成日起早贪黑照顾他们一家的饮食起居，动辄还要被刻薄嘲讽，苦水往肚子里咽。
每每我气得让妈妈辞职时，她总是笑笑说，至少得给我攒出一套嫁妆。
可如今这嫁妆攒出来，我又能嫁给谁去呢？
周择程终于发现了站在一楼的我，若无其事地松开搂着女孩的手，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
我死死捏着包带，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
五分钟后，我又坐在了周择程跑车的副驾上。
这家私人俱乐部远离市中心，地铁公交早就停运了，打车回去至少要三百块。
比我的自尊贵。
[刚刚那个女生是我爸朋友的女儿，刚回国，让我带着玩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他满不在乎地系上安全带，探过身来，想要吻我。
我本能地躲开，掩盖不住的嫌恶。
他的表情立刻就黑了下来，冰冷道，[你在不满意什么？]
我别过脸去，车里一片死寂，耳边只有交错压抑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接起后，传来一个突兀而清晰的女声。
周择程不动声色地将音量调小，和那头的人说话。
我觉得胸口很闷，将车窗降下来，大口大口地吸气。
等周择程通完电话，他又看向我，说，[一会儿我公司有点事，不能送你回去了，你下去自己打车，行吗？]
我面无表情地回看他，然后二话不说地下了车。
外面风很大，我浑身战栗，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薄风衣，望着周择程越开越远的车尾，在偏僻无人的郊外，终于绷不住委屈。
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周择程给我转了520块钱。
[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我看着那一行字，眼泪止住，不禁发笑，给他回复。
[周择程，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我和周择程认识已经六年。
六年前，我爸做生意失败跳楼，家里一下陷入窘境，连个安身之所都没了，而我当时还在上高中，当了半辈子家庭主妇的我妈不得已出来找工作。
她不懂一点点职场上的事，唯一会的就是料理家务，可没有任何经验，苦寻未果，直到被一个阿姨介绍去了周家。
我妈在一群保姆阿姨里格格不入，表面是介绍，实际就是想整她。
周家太太出了名的吹毛求疵，还爱刻薄人，经常两个月就换一次保姆，都是受不了气走的。
我妈去面试时，她更加过分，上下打量了我妈一圈，嘲讽道:[真是什么人都出来骗钱了，你这样子是来当保姆啊，还是当老小三啊？]
候在门外的我立马冲了进去，搂住我妈，怒视她，[你放尊重一点。]
我拉着我妈离开，刚走到大门口，天却忽然转阴，乌云密布。
低头去包里翻雨伞时，我被一个人冷不丁撞了下，摔在了地上。
[抱歉，我不是……]
周择程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失神地看着我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原本扎着马尾的皮筋也应声断裂，长发散落在肩上。
我心情不好，没有理他，继续拉着我妈走。
天际闪过几道惊雷，顷刻间，大雨如注。
回去两天后，我妈就被通知，她被雇用了。
我担忧周太太不好相处，而我妈却摆了摆手说，[她家每个月多给三千呢。]
就这样，我妈在一个清晨，带着行李去了周家。
那天我帮她搬行李上楼，望着长长的楼梯，有心无力，忍不住叹息。
周择程却在此时忽然从二楼探出头来，悠闲地撑着下巴，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看戏一样看着我。
我一下如芒在背，动作都慌乱了些许。
[喂，妹妹，你求求我，我下来帮你。]
我低头默默咬住了唇，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不一会儿，楼梯上就传来一下下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我身边。
[你是哑巴？]
[我不……]
[那叫我一声有那么难？]
他依旧是笑，伸手夺过我手里的拉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钱人家里是会装电梯的。
周择程站在我身后，封闭的电梯间里，只有我和他一长一短的呼吸，方才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更加强烈。
我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盯着楼层键，直到“叮”的一声响起，高悬的心刚刚放下，忽然颈间一阵温热。
周择程俯身凑在我耳边说：
[你的肩膀，好漂亮。]
最开始的两年，我因为住在学校，和周择程少有接触，可周择程毕竟大我六岁，拿捏起我来，相当的得心应手。
高考后我无处可去，暂时搬进了他家，住在顶层的阁楼。
阁楼离浴室很远，需要下楼，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正经过周择程房间。
我总是趁着人不多的时候悄悄洗澡。
一次我穿着睡裙从走廊上跑过时，周择程忽然开了门，吓得我一脚踩空。他一把接住我，将我揽进怀里。
我虽然还是个没什么眼界的小姑娘，但周择程不一样，他是个成年男人。
他拉我进了他的房间。
倒在那张大床上时，薄薄的睡裙一下子成了世界上最没有安全感的东西，我惊慌不已，不停推搡他，觉得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的周择程突然变得很陌生。
他停下来，将我额前的碎刘海拨开，摩挲着我的脸，说，[宛宛终于长大了。]
对那时候的我而言，周择程帅气、多金，还很温柔，我说不出任何拒绝的字眼，也完全意识不到，他的很多举动，和性骚扰无异。
我和他谈起了地下恋爱，他总说还没到合适的时机，不想给我带来麻烦。
而我也像在他家的那间小阁楼一样，一直见不得光，眼睁睁看着他欣然赴约周太太介绍的白富美们，回来后哄我说那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直到前几天我无意中发现，周太太其实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那个小丫头啊，我知道的，没办法择程喜欢嘛，随便玩玩也不认真的，真结婚还得听我们的对不对？]
我不信邪，第一次去查岗，结果就是看到周择程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然后被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荒郊野岭。
时至今日，我终于彻底死心，掐断了从前心底无数潜藏的妄想。
周择程根本就不爱我。
回学校后我昏睡了整整一天，醒来后接到了TE集团的电话，被告知我得到了这次唯二的实习名额。
我一下清醒。
TE是行业内的知名大厂，要求极严，我面的岗位是漫画助理，竞争者大多都是美院专业的学生，我本以为没多少机会。
挂掉电话后，我下意识去找周择程的微信，想要告诉他这个消息，这才想起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我拉黑了。
后知后觉的难过袭上心头，我下了床，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宿舍。
室友们都出去了，实习，备考，各自忙碌。
我边刷牙边查看去TE集团的路线，很远，上下班加起来通勤需要至少三小时。再看一眼实习协议上的租房补贴，我动了搬去公司附近的念头。
这样周择程就找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