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他唤我一声小妈。
再见时,男人毫无温度的眼神逡巡过来:“上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
他衣衫规整,清冷端正,我捏着衣角,羞红了脸。
“上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
我脸色微微发烫,低声作答:“半年前。”
接诊室里较为安静,很清晰地听见男人冷嗤一声。
从这里面能感到不少的嘲讽,顿时,我紧张得连手也不自觉握紧。
“没什么事,注意作息规律,心理上也别有什么压力。”穿着一身雪白医袍的男人淡然地说道,眉眼冷寂,话还没完,“怀孕不光是女人的事情,有时间让你老公来做做检查,看看是不行还是不能。”
我接过诊治单,自动忽略他后面那句话,颔首说了谢谢。
出去后,将门轻轻带上。
余光中,看见江礼厌恶地擦着刚才被我触碰到的手,纸巾揉成一团,狠狠掷向垃圾桶里。
我抿了抿嘴唇,加快脚步离开了。
骆政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似笑非笑道:“刚刚我看到你小妈了,不会是你接诊的吧。”
“医生眼里只有病人,再说了,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回到江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没怀孕?”江老太太拿着诊断书左看右看的,满脸写着不高兴。
我坐在对面,像是在接受审判,双手交握:“医生说我这是假怀孕的现象,心理负担大,这种阶段也不适合要孩子。”
她打断我的话,冷哼一声:“嫁进来这么久了,肚子还是没动静,连个孩子都怀不上,真不知道我们江家娶你进来干什么!”
这话有些重了,下人们纷纷低下头,唯恐被殃及怒火。
“妈,怀孕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江程那个情况,我就算是喝再多的补药也没用。”
“你的意思是生不出孩子,还是我儿子的错了?”
我不想与她争辩什么,勉强稳定情绪,笑得很僵硬:“我不是那个意思。”
最后,江老夫人撵我上楼反省。
这种气氛几乎每个月都要发生一次,我也已经从刚开始的无能为力到现在的麻木了。
居住的房间很小,只有我一个人住,空荡荡的。
一个人待在安静的地方,总是忍不住会想多,一想到今天的画面,我当时那个尴尬的心情又上来了。
嫁进江家快半年了,我只见过两次江礼,他很忙,风尘仆仆从国外赶来参加我和他父亲的喜事,叫了一声小妈,敬我一杯茶,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江家了。
只不过,什么时候来京州的,居然连江老太太都不知道。
“夫人,时间到了。”佣人按时过来催我。
这是我嫁进江家几个月来,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泡完澡,擦上江程喜欢的身体乳,从衣柜里选出那件略微凉快的睡衣,长度只到大腿根,里面是吊带形式,外搭是又薄又透的衣料。
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我补了下口红,眯眼抿了抿唇。
江程睡的那个房间,才是我们夫妻的主卧,不过,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被撵到隔壁小房间居住。
我从佣人手中接过热水,门在身后轻声关上,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这父子俩真是没哪点像的。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拧干毛巾,给男人翻身擦拭身体,从头到尾,他都是呈于熟睡状态。
昔日那位高高在上的江家家主,自从一场车祸意外后,在床上躺了十年。
江老夫人为了救活自己的儿子,到处求医,连封建迷信都用上。
我是被江家突然找上门来,就因为生辰八字和江程相配,一句五百万彩礼,就被贪财的后妈打包送过来了。
没有婚礼,没有结婚证,就只有口头上的称呼,我成了新上任的江夫人。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江家内部人知道,江老夫人瞧不起我的出生,还指望着我能让她儿子醒来,另娶一个世家名媛。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家旁支的打压,江老夫人最近催我肚子催得紧,昨天我只不过是肠胃不好,想要呕吐,她就一个劲的催我去医院检查。
整理好一切,我看着被悄悄打开的门缝,黑眸闪动一下,嘴角笑开摇着头。
将房间的灯全部关上,只剩下床头那盏,床帘拉下,只能窥见两个叠压的黑影,嗓子里发出细细的声音,床微微摇晃。
老太太暗地里没少监视着我,若是自己就跟个木头一样,恐怕会怀疑自己嫁进江家的目的。
喊了几声,我嫌累,就直接打开手机的录音处,里面有十几种我准备的声音,足可以以假乱真。
半夜的时候,门口的人才离开,而我因为摇晃床,累得出了一声汗。
下楼倒杯水喝,听到外面有引擎声,门口的下人对着进来的人道:“少爷你回来啦。”
男人音色清隽:“嗯。”
“啪——”手中的杯子没拿稳,碎在我脚边。
我习惯光脚踩在冰凉地板上的感觉,再加上家里几乎没有男人,所以在家很少穿鞋子。
低头懊恼地看着脚背上划到的伤口,视线中投下一道阴影,头顶响起一声耐人寻味的笑声。
“深夜穿得这么凉快,就是为了勾引你继子?”
我第一时间去则是看向低头匆忙走出去的佣人,唯恐她会在老太太面前说什么。
江礼讽刺完,倒是也不急着走,左手臂弯处搭着西装外套,抬起另外一只手送松了松领带,月光之下,男人优越的五官像是镀上了层白釉,每处都是无可挑剔的。
我第一次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就已痴迷,但是如今,却……
“怎么?被我说中了,一直盯着我就是为了勾引?”
我忙低下头,想离开,但是路被他挡住的,想走就得贴着他的身子,偏偏这个男人就跟瞎了眼似的,半步都不肯挪动。
“那个,能不能让一下?”
男人声音很冷:“我不叫那个,周家没教规矩吗?”
我不予争辩什么:“江少爷。”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您是身份尊贵,但是,我现在是你长辈,让一下好吗?”
我从小怕疼,脚背上的伤口一直冒血,让我也没了耐心。
江礼看着我,喉结滚动几下,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最后一眼,太过于意味深长了。
我洗完澡,换了身正常点的睡衣出来,房门口就响起佣人的声音。
“夫人,我看你刚才打碎了杯子,猜想可能受伤了。”她不敢看我,递过来一个药膏。
我拿起,打量了下:“谢谢。”
将房门反锁上后,我没再看那药膏一眼,丢在一边。
盖被子,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脚背上冰冰凉凉的,我只是闭着眼翻了个身,却被一只手捉住脚踝。
“真是不听话。”
这一句话,彻底将我吓醒,翻身起来,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男人。
江礼坐在床尾,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整个人显得更容易亲近,他手上还拿着我昨晚没当回事丢一旁的药膏,将棉签压在我伤口上。
“周鱼,你真是变了很多。”
我冷冷出声:“出去。”
他倒是一点都没受影响:“你是想让那些人来捉奸吗?”
“来看江家少爷和他小妈共处一室做什么?”
我微恼皱眉:“你来干什么?”
他起身到我跟前,原本狭小的房间充满了男人独特的冷质感香。
我被无处可躲,脚趾蜷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就如同昨日那双冰凉的手在身上游走,耳边是男人官方的医嘱。
江礼漫不经心地用手帕擦着自己手指,很细致,在嫌弃刚才碰到的脏东西。
“嫁进江家也没见你过得有多好,连下人都不如,还要伺候一个活死人,周鱼,我发现你也挺犯贱的。”
心间隐隐难受,被人一句一针扎进的那种。
我不怒反笑,迎上他不屑的目光:“江少爷,我过得如何,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