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长公主,我有个众所周知的喜好——收集男色。平西候府的小世子陆琰长相俊美,名冠京城,我撩拨过他两次,少年都一脸冷漠,我也便丢开手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雨夜,他红着眼睛跪在我面前,满眼哀求,拉着我的手探入了他的衣衫……
处理完案上的奏折后,我起身回了寝殿。
朱纱幔后,侍女为我褪下衣衫,躬身退了下去。
踏入池中,水汽氤氲,我望着顶上的壁画出神。
蓦地腰间缠上一只手,少年湿漉漉的从水中钻了出来。
“殿下,可乏了?”
我笑了笑,抚上他的面颊,“在这儿藏多久了?也不嫌闷。”
少年露齿甜笑,“不久,只要能博殿下欢颜,剑青等再久也甘愿。”
说着,剑青按上我的肩,指尖用力,均匀地揉捏着,在我耳边吹气,“殿下,今夜由我来暖床可好?”
我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声音冷了几分,“不必了。”
少年脸色倏地一白,闭上了嘴。
安分按了片刻之后,我挥了挥手指,水声汩动,他退了出去。
我感到一抹深深的疲倦,自十六岁那年,我辅佐皇弟登基,他年纪尚幼,许多国事只能由我来处置,如今已过去四年。
整日里与朝堂上的那群老狐狸周旋,我不得不沉下面孔,成为众人口中所说的铁面长公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自然不必遵循旧矩,无端找一个驸马给自己添麻烦。
但正也如市井上所传言的,我喜好男色,擅寻俊美男子,教他们拜倒于我的曳地宫装之下。
这个名声不太好听,传到我耳中时,我轻轻一笑,毫不在意。
男子好色便稀松平常,怎么女子好色,便成了大逆不道呢?
各地官员听闻此事,有不少千里迢迢地献上美人。
大周疆土辽阔,人杰地灵,俊美男子亦各有千秋。
我挑选了几个留下,将他们养在了储秀宫中。
有兴致时,便叫来抚琴,饮酒,赏花,游船,最终,自然都会歇在鲛纱帐下。
我如此荒诞不经,引起许多朝臣不满,上奏谏言,我一一翻过,笑问:“诸位大人,府里没有妻妾的有几人?”
有两人抬起了头。
“那从未狎妓的呢?”
那两人顿时低下了头。
“既然诸位都抵不过美色诱惑,又何必如此苛刻地要求本宫呢?”
满朝寂静如死,少顷,齐声道:“殿下恕罪——”
初次见到陆琰,是在一场宫宴上。
觥筹交错,灯影阑珊,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
我吃多了酒,走到廊下发散发散,不经意间,抬眸瞥见了一抹清瘦颀长的身影。
少年穿着一袭碧玉石锦袍,头戴玉冠,腰束玄带,虽看不清面目,但只这宽肩窄腰长腿,便让我心中一动。
我走上前,笑问:“这是哪家的公子爷,本宫怎么从未见过?”
那少年似是吃了一惊,回过身来,认出我的身份,行了个礼。
“微臣陆琰见过长公主,家父是平西侯陆元秋。”
我上下打量着他。
轻微摇晃的宫灯下,他的脸白净如玉,俊眉修目,棱角分明,一双凤眼极长,眼角微微上扬,眼下一颗细小的朱痣,显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妖媚来,却又被他冷峻的神色所遮掩。
他长得极俊美,却很是冷傲。
我轻笑道:“原来你就是陆琰。”
陆琰微怔,“殿下知道我?”
“陆小世子的风采,冠绝京城。”
我笑吟吟地望着他,见他的耳根一点点红了起来,心里不禁称奇,如此丰神俊朗的世子爷,竟会如此经不起撩拨?
“小世子可愿陪本宫去雪地里走走?”
陆琰面露犹豫,身后的侍女已然撑起油纸伞,他不得不随我去游园。
细雪淅淅沥沥地洒落在伞上,声音清晰可闻,我出来时并未披上氅衣,走了几步,便觉得遍体生凉。
我看向陆琰,见他目不斜视,直望着前方的路,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却不料他似是被蛇咬到一般,倏地甩开——
他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殿下还请自重。”
我轻轻挑眉,并不觉懊恼,反倒更激起了调戏他的兴致。
“小世子,本宫如何不自重了?”
陆琰长眉蹙起,漆黑漂亮的凤眸微垂,敛声道:“殿下恕罪,微臣身子不适,先行退下了。”
说罢,便大步流星,消失在了园子里。
细雪如絮,飘曳在琉璃宫灯下。
我饶有趣味地望着他的背影,轻声笑了。
不畏权势,冷傲又倔强的俊美少年,宫中倒是独缺这一份儿。
翌日,我便命人送了份礼到平西侯府,陆元秋受宠若惊,在得知这礼物是给陆琰的,他脸上的神色登时复杂起来。
“陆侯不必多心,本宫昨儿在宫宴上遇到陆小世子,见他生得干净乖巧,得知他身子抱恙,便聊表心意,以示关切罢了。”
陆元秋连连称是,跪下谢恩不止。
再见到陆琰时,是在春日里的一场围猎上。
树木葳蕤,水草丰盛,我与皇弟来到西郊围场狩猎,同行的除了有官员,还有不少王孙公子。
陆琰也在其列。
天高云淡,满眼辽阔,我纵马疾驰,两边的树木飞速后退,感到无边的恣肆自由。
忽地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我身边窜过。
少年英姿勃勃,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扬鞭追上,在一片湖泊前拦在了他的马前。
“小世子,我们又见面了。”
陆琰薄唇紧抿,“微臣见过长公主。”
我驱马靠近他,挨得极近,马鞭微抬,挑起了他的下巴,“身体可好些了?”
陆琰脸色微变,身子往后倾——
“殿下,请自重。”
又是这种扫兴的话。
我陡然间没了兴致,翻身下马,去了湖边掷石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头,见陆琰仍坐在马上,看向我这边。
我嗤笑一声,感到很是无趣。
夏日雨夜,雷鸣不止。
天气闷热,侍女在一旁摇扇,我穿着薄衫歪在榻上看闲书。
有太监来报,“殿下,宫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
“平西侯府世子,陆琰。”
我微微怔愣,许久未见,我几乎忘了这么个人。
命人带他进来,我系上披风,走了出去。
他不知淋了多久的雨,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眼尾却泛着病态的红,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一见到我,陆琰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冷峻漂亮的凤眸满是哀求,“殿下……”
他的声音微微嘶哑,膝行着来到我跟前,伸手牵住我的手,探入了他的衣襟之中。
我挑眉冷笑,“小世子,请自重。”
陆琰脸上闪过一抹羞愧,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将我的手拖得更深,“殿下,求您赦免家父,只要您能饶他不死,我、我……”
“你当如何?”
“我愿意,”少年眸光泛泪,“侍候殿下。”
“本宫并不缺伺候的人。”我神色淡淡地抽回手,“平西侯结党营私贪墨枉法,本宫只赐他一人死罪,饶过你侯府上下,已是天恩。陆琰,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陆琰眼眶通红,哀求道:“殿下,家父确实铸成大错,但求殿下念在他曾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饶他一回,或者、或者由我代父受过!”
我望着他,见他神色惴惴,满眼凄惶,心里闪过一抹触动,片刻之后,方道:“要本宫答应你也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殿下请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
“我要你,做本宫的一条狗。”
陆琰身形微晃,凤眸黯淡,抿唇答应了下来。
“去沐浴更衣,洗干净了再来伺候我。”
一道惊雷划破夜空,照亮他越发苍白的脸色。
谢恩过后,陆琰起身随侍女去了湢室。
当夜,他留宿在我的寝宫。
连着三日,他都随侍在侧,夜夜留宿。
此事传出,储秀宫的少年们一片哗然。
这几年来,长公主身边的人如流水一般换了又换,潘安宋玉,美貌之人,不胜枚举,却从未有人能连着留宿在殿下身边。
一人道:“这陆琰何德何能?不过是个破落的世子罢了,殿下何以对他青眼有加?”
另一人阴阳怪气道:“要我说,许是这陆琰妖媚功夫了得,才如此哄得殿下欢心。”
储秀宫议论纷纷之时,我正在批阅奏折,陆琰立在一旁,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低垂着眼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