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是很想死,也不是很想活。
别的姐姐们睡的都是自家师兄自家师尊,自产自销,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暗地里闹得再怎么凶,明面儿上还是不会往死里下手。
可我睡的是别人家的师弟。
好家伙,若是遇上的是别的心地善良(好忽悠)的师弟,我可能还能卷铺盖爬爬保下一条狗命,但这个师弟,我很熟,熟得可以直接上餐桌的那种熟……
他是我中二时期写的修仙玄幻花里胡哨爽文的男主角,是金手指多到可以重新铸一尊佛像当五指山压得那猴子直接命丧黄泉的男人,是睚眦必报人前人畜无害人后尽捅刀子的家伙,是白切超级加倍黑的典型人物。
但如今他就睡在身边,爷青回。
我悄咪咪睁开眼,打量起了他。
好家伙,不愧是当年用尽了我所有形容词的儿子!
真他娘的好看!
睫毛又密又长,鼻梁挺直,唇如春日初绽的樱。肌肤如雪,还是如冰?我想,雪的洁白,冰的剔透皆不如他。
他干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干净,却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像水中月、镜中花,像雨后的竹林,在风中洒落水珠颗颗,想要握住却从指缝中溜走。
这样一个少年,一个应该一辈子在阳光下温柔地活着的少年。
却成了让人闻风丧胆、手上沾染无数人鲜血的魔头。
想到这,我不禁怜从心起,将他面上一缕碎发挽到耳后。他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抖,我叹了口气。
再度躺下,合上双眼,我开始捋捋自己小说的妖魔化的大纲。
刚开始男主还是傻白甜天真纯洁无辜好宝宝,不过因为次次踩狗屎运,所以天天被嫉妒他天赋的人欺负。但尽管如此,却还是不长心眼,用一片真心待人。后来却因一系列打击和心中执念黑化,成为杀人不眨眼的修仙界至尊。
而这原身原本是云水涧一个修为不上不下的好色美女草包,也就靠着自己的父亲耀武扬威,和人家天衍派勤奋刻苦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若不是人家好兄弟在背后使绊子,原身连话都讲不上,更别提在他旁边躺一晚了。
你没搞错。
就是躺了一晚,啥也没干。
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也许是某男主不行?
可就是这一晚,让原身发了狂似的喜欢上了人家,天天要么想着怎么吸引人家注意力、勾引人家,要么给人家使绊子,那窒息操作一个接一个哗哗地喷涌而出。男主还是个孩子,当然是被水淹没不知所措了。
但宗派大战在这件事不久就要开始,却因为原身闹大了,男主角被剥夺资格。
那宗派大战可是小男主奋斗这么久的目标啊,换我我也疯!
这可没完。继宗派大战那件事之后,她变本加厉,手法日渐娴熟,成为了这九州之中无人不知不人不晓的女痴汉。但后来因为男女主好上了,她嫉妒得发狂,三番几次想置女主于死地。
当然原身结果有多惨可想而知,好像被黑化后男主下令一刀一刀把肉割下来喂了野狗。
好家伙,想到这我脊背发凉。
可我会乖乖待在原地等你醒来记下这笔账以后挥舞一刀9999亿的屠龙宝刀来砍我?
这得跑。
于是我下决心了,我睁眼了,我傻了。
眼前少年丹凤眼漆黑缀满星辰,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弟弟弟弟啊啊啊你醒了能不能说一声啊啊啊,不要一直盯着人家不动啊啊啊。
不不不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我再试试。
于是我又自欺欺人地把眼睛闭上了。
耳边传来少年的轻笑。
很好,我不想活了。
气抖冷,三流渣渣网文写手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虽然我看起来天真善良美丽单纯,你是狂拽炫酷吊炸天的白切黑,但请你也不要把我当傻子吧?
喂,说的就是躲在树后的那个!不会真有人以为胳膊粗的小树能遮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见我望去,他愣了愣,慌忙低下了头,像是自言自语道:“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少年这般说着,却小心翼翼地悄悄瞟我几眼,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耳朵红彤彤的,像极了我一个人和麻辣锅毛肚金针菇对线的样子。
我更淡定点头,看了看比墨还浓的云、随时大雨倾盆的天空,道:“哈哈,是挺好的。”
这小场面。
慌什么。
看你姐对线细节好吧。
“啊……”,他愣了愣,憨憨点头。而那红从耳根蔓延到脸庞,说,“你是怎么进来天衍后山的……我、我只是有点好奇,不想说也可以,你、你别不开心……”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瞟了我两眼,生怕我暴起伤人?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只是盖着棉被躺了一个晚上而已啥也没干你别这样爷好害怕。
爷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单纯无辜的小可爱和之后心狠手辣暴虐无度的至尊联系起来好吧!我鸡皮疙瘩不要钱地往外掉着呢!
但是,这样一来,只要我和他搞好关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原来的命运呢?
等到男主登上至尊之位时,我就是和他有过交情的老朋友,那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旁的人有一句不合老娘意,就有人替老娘用扫把把那人锤到花果山去。
美汁汁儿啊!
于是我收敛我狰狞的表情,微微歪头,做作地眨巴眨巴两下我的大眼睛,装无辜地安抚:
“因为……我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人!”认真地对上他的眸子,小跑过去抓住他的爪子,道:“但是姐姐有点饿……”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火热,许是我的语气太过深情,许是他第一次见识这种窒息操作,他的眼睛慢慢瞪大,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了一颗小虎牙,虽然脸红得像挨了我两个大嘴巴子似的,但还是像个小团子一样可爱。
真的很可爱,越看越顺眼。特别是我把第十二碗面吃完、打了个饱嗝的时候。
真的,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白嫖。我摸了摸我圆滚滚的肚子,趴在桌上,幸福地笑了,却没看见对面的他看着我,下意识眯了眯眼,勾起一抹不明微笑。
那笑却分毫未达眼底。
我硬了,我的拳头硬了。
原来谢昭这小屁孩是个大路痴。
在我解决完那十二碗面之后,我和谢昭,还有一个已经空荡荡了的荷包一起,迷失在山脚下这个繁华的小镇里,最后不得已累得蹲在了车水马龙的路边。
怎么看怎么萧瑟凄凉。
我怎么知道这昭昭是个老实到连自个儿家山脚都没溜明白的人?现在别说是回云水涧了,我们现在连回去天衍的路都好像被人抹掉了似的,啥都找不着了。
“你会御剑轻功吗?”我侧了侧头问。
“不、不会……”听到我的问话,他赶忙放下揪着自己头发玩的小爪爪,眨巴眨巴水亮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我,却又像是害怕我嫌弃他似的,又急忙忙补了一句:“但是我会努力学的!我也会很认真很认真地练习的!”
多敏感老实又有自尊心的好男孩啊,我就像养了个儿子似的。
我讪讪地应答了两声,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小根断掉的枯枝,在地上画起了一个又一个圈圈。
见我不理他了,他小心翼翼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看我还是没反应,他抿了抿唇,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角,像小动物似的,怪惹人怜爱的。
我转过头去,只见他一只手攥成拳头,伸到我面前。见我一脸疑惑地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姐姐,别生气了。我给你这个赔罪好不好……”可声音却越说越小,小脸也越来越红。
我一愣,臭小孩真就屁事多。
“啥呀?”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我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给姐姐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眼里只有我。
弟弟别这么会撩啊啊啊。我直接螺旋升天爆炸炸得我脑子飞向外太空带着地球流浪。
有点心动怎么回事。
“唔……”他迟疑了一会,飞速把双手收到背后交换了什么,然后又飞速伸到我前面,缓缓张开了他的右手。
好家伙!那是一串异常漂亮的银制手链,上边还点缀好几个小巧的银铃铛。但最吸引我的不是它细腻精致的花纹,而是铃铛之中若隐若现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