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渣男后,我年入千万。
而他一路倒霉,工作中犯下大错被开除,成了同行的笑料。
招聘会上,他恳求我给他一个机会。
他请学妹吃饭,让发高烧的我一个人乘地铁回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呢?
我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简历扔进了垃圾桶。
写得实在,太烂了。
而且,我是公司的合伙人,我说了算。
「准备好为自己的有眼无珠付出代价吧。」
我推开书房的门,陈宇路正在全神贯注地伏击对手,没听见我说的话。
直到我走到他身旁,他才后知后觉地摘下耳机,问我:「你刚刚说什么?」
不等我开口,他的手机响了几声,微信的新消息一条条弹出来。
【哥哥,衡山路开了家新酒吧,你想不想去呀?】
【或者,晚上我们一起打游戏?】
【我学不会压枪,你教教我吧~】
对方的昵称和头像都不陌生,是我们高中的学妹。
陈宇路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倒扣,再次抬头看向我:「你说。」
由于天生眼角下垂,他笑的时候宛如小狗,很容易让人心软。
可惜,我了解他,明白他的这一表情中敷衍的意味大过真诚。
我本意是想让他去附近超市买点香菜的。
他早些时候说想吃鸡公煲,我做到一半,才发现冰箱里的一小袋香菜放了太久,已不新鲜。
突然间没了兴致,我摇摇头:「没事,你继续。」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很快,灶台上香飘四溢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我拿出手机随意地翻了翻,无意间刷到帖子——
「你出门为老板做牛做马,回家给男友当爹当妈。」
被陌生人冷冰冰的一句话拆穿,感觉太奇妙了,我不安、尴尬、恼怒……
多少有点汗流浃背了。
那天,我一个人吃完了鸡公煲。
其实不放香菜,也挺好吃的,就像陈宇路之于我,并非是必需品。
时针指向九点,陈宇路从游戏世界中脱身,大概是教会了学妹如何压枪,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过,看到空空的餐桌和满水池没洗的锅碗瓢盆后,他轻松愉悦的神情瞬间转变为迷惑不解。
他不可置信地问我:「岁岁,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我不想再笑着给他做饭。
「分手吧。」我平静地宣告。
陈宇路愣住,随即又笑起来。
「吓我一跳,这玩笑不好笑哈哈……」
「我出门随便吃点也行,你等等我,我有个惊喜给你。」
他显然没有当真。
一顿饭吃得挺久,他倒是不会亏待自己。
回来时,他拎着打包好的芒果冰沙,举到我眼前晃了晃,好声好气地哄我:「岁岁,这是你最喜欢的,趁没化掉快吃吧。」
我没接。
我是认真的。
他还以为,我是能被一颗糖轻易哄好的、傻乎乎的小女孩吗?
我和陈宇路是青梅竹马。
从小学到大学,我们始终都是同校。
七岁,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自行车骑得太快,撞倒了我。
我盯着流血的膝盖看了三秒钟,嘴巴一撇,哇哇大哭,吸引了一整条街上行人的目光。
陈宇路手足无措,连连向我道歉,说会负责到底。
时间一长,我破皮的地方结痂愈合,他依旧坚持给我送零食吃。
一根葱、百事可牛辣条、五颜六色的糖果……
他去校门口的小卖铺买吃的,不会忘记给我带一份。
十岁,他的生日愿望是:「长大后,陈宇路要娶林岁岁,让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
尽管大家公认愿望说出口便不灵验,小男孩的一句话更是不作数,我还是信了。
初中,我们经常一起写作业。
我背诵【小石潭记】,从「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直接跳到「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灭可见。」
他明明在做数学题,却及时提醒我:「笨蛋,你漏掉了一整段。」
「你才笨蛋。」我熟稔无比地反驳。
仿佛能斗嘴到地老天荒。
高中,我们都考进了提高班,备战信息学奥赛。
与竞赛知识点相比,信息课的内容对于我们而言过于小儿科。
老师一边讲课,他一边用C语言编程出了一颗红色的、会跳动的爱心。
我猝不及防地看见爱心浮现在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底下还有他的留言:「送给林岁岁同学。」
心跳一下子过速,似乎要跳出胸膛。
老师不多久便察觉他在远程控制我的电脑,责备他的同时,也将我们的小秘密公之于众。
同学们纷纷了然地起哄,我悄然红了脸。
大学,我参加数学建模竞赛,一连熬夜好几天。
小组作业的代码尚未写完,我便眼皮打架,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睡着。
傍晚时分醒来,陈宇路的外套从我肩上滑落,我捡起后抖落掉灰尘,小心翼翼地叠好。
解锁笔记本电脑,入目竟是完整的代码。
陈宇路在注释里面写道:「林岁岁同学,日后不准熬夜,假如你变丑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话是不太好听,但背后的关心满到快要溢出来。
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再上扬。
二十岁,我们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是在为我庆祝生日后告白的,礼物一条精致的项链。
他足足兼职了半年,才攒下买它的钱。
灯光突然熄灭,微凉的物件和他沾着薄汗的指尖触碰到我颈部的皮肤。
我屏住呼吸,任由心脏怦怦乱跳。
芒果蛋糕的甜蜜香气弥漫于空气中,没有酒精的作用,我却醉得晕乎乎,一颗心险些融化在这个万物温柔的夜晚。
我是认真地想过天长地久的。
只可惜,后来他变了。
大学毕业后,我们进了互联网大厂,收入高,但加班是家常便饭。
第一次觉得陈宇路陌生,是在他旁敲侧击地劝我放弃工作的那一刻。
我们同居后,他频繁地提起洗衣机里没来得及晾晒的衣服和厨房水槽里越积越多的脏碗,说这和他理想中的生活有不小的差距。
我一开始不懂他的意思,天真地提议道:「那我们制定个值班表,一三五我负责,二四六你负责,周日大扫除。」
「不,不是的。」陈宇路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歉意。
他终是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岁岁,我可以养你的。你不是喜欢钻研厨艺吗?如果不用天天去上班,不就有了大把的时间?」
我徒劳地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之间是寂静的,可是我耳畔凭空回响起重男轻女的奶奶无数次对我说过的话:「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
那些我拼尽全力想要摆脱的阴影,在我意料不到的时刻,竟然去而复返。
曾几何时,和陈宇路凑在一块思考一道难解的竞赛题,灵感和心意都畅通无阻,我以为他懂我。
原来那是我的错觉。
我自然没有同意。
于我而言,失去工作等同于丧失安全感,我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即使那时我们的感情尚没有太多裂痕。
然而,陈宇路的话并非完全没有带来影响。
当我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时,我放弃了升职的机会,跳槽去了轻松的外企。
我没去核心业务组,而是待在全公司出了名【养老】的组里,负责维护已有近十年历史的祖传代码。
逻辑混乱又无注释的代码无人敢动,出了Bug,浅层修补糊弄了事,我有时用二十分钟就能解决一天的任务。
这份工作不利于我自身的职业发展,看不到任何的上升空间,我犹豫了许久才签下Offer。
与其为老板做牛做马,看领导进行「画无数个饼,即便不能撑死自己,也能忽悠到手下」的表演,不如回家安安静静地做好一顿晚餐。
柴米油盐,爱人在侧,有所得必定有所失。
但愿陈宇路是值得我牺牲的人吧。
我向上天虔诚地许愿。
事实证明,这是我最失败的赌局。
随着陈宇路的职级上涨,他的工资从我的1.2倍到1.5倍再到将近3倍,我对他的好,变得越来越不足挂齿。
甚至成为他心目中的理所应当。
他嫌弃饭菜太咸太淡,挑剔我打扫完的地上还有灰尘,我可以当他是就事论事。
但是,和他聊天的学妹呢?
流感季节,我不幸中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