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生了2个女儿的父亲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儿子盼来了。
本以为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大任务,没想到天赐带着耀祖在老宅里颠鸾倒凤。
父亲气的想把我的名字改成招弟,以重振天赐的男子气概。
我直接掀了桌子开始发疯。
这么想要男子气概,不如你自己改成招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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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角落里给上了初中生活还无法自理的天赐洗衣服。
这是我做了13年的活。
一旁的父亲醉醺醺地踢了一脚洗衣盆,打了个酒嗝,“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过几天村头王家的人就会来提亲了,你记得收拾收拾自己。”
随后摇摇晃晃地瘫在沙发上,笑着拍了拍在一旁玩手机的弟弟,“幸好当初让这个赔钱货念完了高中,王家人一听读过高中还把彩礼往上提了5万,以后你娶媳妇的钱有喽。”
徐天赐没有说话,敷衍的“嗯”了几声,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村头的王伟志我知道,几年前因为家暴打死老婆坐了牢,不久前才刚放出来。
我攥紧了手里的衣服,算了算日子,缓缓将手松开,若无其事地洗起了衣服。
快了,我就快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和母亲开始准备起全家的早饭,时不时将目光放在通往村长家的水泥路上。
果然,没过多久,不远处以村长为首的人群正向我家缓缓走来。
待走到家门口后,村长热情地招呼了一声父亲,“老徐啊,跟你说件天大的喜事,你家招娣考上北大啦,这可是咱村第一个考上北大的人啊,这不,我们几个来给你送喜讯了,上头还批了5万做奖励呢。”
刚睡醒的父亲还有些懵,听到北大和5万两个关键词后瞬间清醒了过来,随后喜气洋洋的招呼起众人:“好!不愧是我老徐家的种,这基因就是好哇,来来来,大家赶紧进来坐坐。”
我简单的露了一个面后,父亲以我要好好预习大学内容为由又将我赶去小房间。
乡下的土房隔音效果不好,我可以很清楚的听到父亲的声音。
“哎呀,还得是我们徐家的基因,一个女娃都能考上北大,那我们家天赐以后就是个领导根苗啊。”
领导根苗?
我在房里不禁嗤笑。
从小被娇养坏了的徐天赐能不能考上职高还不一定呢。
我出生在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奶奶那一代开始就对生男孩有了一种病态的执着。
以前还没有计划生育,奶奶结婚好几年肚子也没动静,受尽了婆家的欺辱,直到生下我父亲后,状况才有所缓和。
自那以后,奶奶在婆家的地位日渐提高,农奴一朝翻身把歌唱,奶奶尝到了生儿子的甜头,又先后生了3个儿子,一举成为老徐家的大功臣。
父亲娶了母亲后,不到半年就怀了我,当时母亲的肚子尖尖的,奶奶时不时摸向母亲的肚子,嘴里还念叨着尖的好,一定是儿子。
显而易见的,我的出生并不被人期待,奶奶一听是个女孩立马带着几个老南瓜回了家,父亲抽了几根烟后决定把刚出生的我丢到村后面的山沟沟里。
我是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才得以存活的。
母亲能护住我的生命,但护不住我的人生,我的前半生就是奶奶随口给我取的名字——招娣。
我是为了招来弟弟,照顾弟弟,给弟弟换彩礼钱而存在的。
后来,母亲甚至还没有出月子,卧房里的床再一次摇了起来。
没过几个月,母亲又怀上了,二婶也传来了有孕的消息。
十个月后,我的妹妹出生了,而二婶那边生了一个男孩。
看着二叔时不时的炫耀和自得,父亲气红了眼,不顾母亲的阻拦将二妹送了人,继续开始造儿的大业。
幸运的是,奶奶的思想颇为陈旧,根深蒂固的认为只有嫡长子才能算是继承人,因此对父亲又生了个女儿的结果也并未太过失望,只是一味让父亲抓紧生男孩,我也因此有了为数不多的喘息。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母亲被迫灌入了各种奇怪的偏方,期间奶奶请了所谓的神婆,在神婆说是女孩后又先后打了2胎,伤了身子难以再有孕。
母亲的身体加上二婶和三婶那陆续传来的好消息使奶奶犹豫了,这一犹豫进一步加速了父亲想要儿子的行动,他不顾母亲的安危又接连从各地搜罗古怪的偏方和转胎药,终于在我5岁那年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男宝。
虽然不是家里的第一个男孩,但也称得上是一个嫡长孙,这可把父亲高兴坏了,翻遍了字典终于在弟弟出生后第三天取好了名——天赐,意为上天恩赐,是父亲历经苦难得来的儿子。
至此,我名字的第一个功能得以实现。
弟弟出生后,我那短暂的还算有些快乐的童年彻底结束了。
母亲在弟弟出生后身体大不如前,家里的活都落在了我身上,挨打逐渐变成了日常。
弟弟的尿布没有及时洗会被揍一顿。
家里的饭菜烧的不合胃口会被揍一顿。
没有照顾好弟弟也会被揍一顿。
一开始我还会哭着找母亲,但在母亲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下,我明白了母亲并没有保护我的能力,她甚至护不住自己。
我开始学会习惯疼痛。
小学二年级,我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人。
张老师是村里新来的支教老师,她知道我的遭遇后试图救我于水火,但在父亲的阻拦下,终究也无济于事。
父亲的顽固让张老师想出了新办法,在父亲以我需要照顾弟弟为由办理退学时,张老师只和父亲说了一句话,听了那句话后,父亲全程黑着脸,最终同意我去上学,但是学费要我自己想办法。
张老师说,现在国家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不让孩子读书是犯法的,要去坐牢,亲属有案底孩子可就不能考研了,更不能做大官。
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张老师的资助下,我有书可以念了。
等我再大一些,我开始做起了兼职,以一半的工资为代价换取了住校的权利,有了更好的学习环境后,我就可以专心学习,不用再早起伺候全家的生活了。
我室友时常笑我,说我那么拼命干什么。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不拼命的话,就会烂死在那个山沟沟里了。
考上北大后我的婚事自然不了了之,开学的前一个星期我收拾好行李,独自坐上了通往自由的火车。
从北大毕业后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也和家里几乎断了联系,每月的5000块钱算是为数不多的互动了。
又到了过年的时候,我随意买了点年货坐上了回家的车。
一进门,家里十分热闹,七大姑八大姨围坐在一起,看到我来立马接手我还没放下的礼盒,拆开来尽数分食。
“不是我说,招娣你好歹是个北大毕业的,也该有个不错的工作了,怎么尽买了这么些不值钱的玩意回来。”
“就是,中看不中用,没几口就吃完了,要我说,女孩子还是早点嫁人的好,出来工作也赚不了几个钱。”
我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低声辩解:“二婶说的是,现在女孩不好找工作,就算我北大毕业也只能找月薪6000的,这不,5000都寄给我爸了,所以没多少钱买年货,让你们见笑了。”
我哭了,我装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月薪上万估计就走不出这里了。
没管亲戚们的念叨,我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果然,去年才刚收拾完的屋子又堆满了杂物。
简单收拾一下后,我打算去厨房帮衬下仍在忙碌的母亲。
路过客厅,我那弟弟依旧坐在他那御赐的太子之位上,周围堆满了烟头和零食袋,未曾移动过,身旁还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带着些许好奇,我问了问在旁边玩手机的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