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这天,我们被一个老妇人囚禁在别墅里。
部门领导被生生削成了人彘。
大家都说是冤死的同事来索命了。
可是,部门领导根本不是凶手啊。
又到了每个季度末,奖励打工人的时候。
按照建安集团的传统,我们有一笔小经费,用作部门团建。
部门经理赵勤把这个任务随手扔给了我。
“这种吃喝玩乐的项目,我就相信陆月的眼光。”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以此鼓励。
“勤哥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又压低声音,悄悄附在他耳边,“对了,前阵子运营部门团建还请了张总监。”
赵勤一副了然的表情:“运营的高经理就是个狗腿呀。我们这次也请张总监一起来,我看看老高还有什么招数。”
我们公关部门和运营部门同属张总监管辖,于是赵勤和高经理成为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你方舔罢我上场,两个人都恨不得认张总监当干妈。
建安集团是一个领导至上的公司,所有人KPI由上级领导直接评定,没有多轮评选、没有申诉机会。而KPI又关乎着大家的奖金。
所以建安逐渐演变成一个比国企更官僚、比互联网公司更卷的四不像企业。
赵勤随后又感激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感谢我通风报信。
照他的话说,在整个部门里,他最看重我,我特别会看眼色。
领导的话,听听就罢了,我也没有吃下这个饼。
毕竟刚刚过去的年终考核,排名最高的还是杨静。
那个一到下午四点就溜走下班,去幼儿园接儿子的老油条。
我进建安集团才2年多,比不上待了七八年的老员工感情深厚,所以倒也没有怨言。老员工前辈们在我刚进公司不久,就四处打听我——我的后台是谁?
不然为什么能一毕业就进入建安的公关部,要知道他们已经好几年不招新人了,尤其是女生。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我老实交代自己没有后台。
他们神色诡异,一概不信。
直到绩效排名出来,我垫底。
他们这才相信。
毕竟部门里任何一个摸鱼的人都在我的前面。
团建任务是个小case,我觅到了这个性价比超高的别墅。
别墅里的设施应有尽有,K歌房、露天烧烤、麻将桌……甚至院子里还有泳池。
因为在郊区,所以价格是市区的一半,是个团建的绝佳去处。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远。
幸好大家基本上都有车,除了刚来的实习生。
最后,我自豪奋勇去愿意去接送实习生小陈,完美解决问题。
刚到的时候,房主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房主是一个雍容的老妇。
穿着旗袍、梳着发髻。
一种有钱人的松弛感向我们这群社畜扑面而来。
她领着我们参观了游泳池,温柔地告诉我们:“冰箱里的饮料和水果可以随便吃的,大家不要客气。”“如果有什么问题的,可以直接微信上找我。”“这附近外卖都可以送到,你们可以点奶茶、小龙虾,都很方便。”
当时吴娇娇贴着我说:“如果我老了,也能这么优雅就好了。”
杨静白了她一眼:“你要是有栋别墅,你也可以优雅。”
而现在,那个优雅的老人,正打算把我们囚禁起来。
她带着我们参观后,我们自顾自地想收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门紧闭、灯光突然变暗。
我们几个先是懵逼了一下,随后胆小的几个女孩子抱作一团。
老妇站在玻璃窗外,非常满意地看着我们。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漆黑的别墅里,电视机突然自动播放。
满屏的雪花中,夹杂着电流尖锐的声音,像死人的吟唱吹过活人的耳旁。
一个老人的身影若影若现,声音传来:“游戏开始。”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别玩了,我想回家。”
“这到底什么破事!”
周围吵吵闹闹的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常年用鼻孔看人的小胖、娇滴滴的摸鱼带师吴娇娇、万年老好人存在感极低的方平、老油条宝妈杨静。当然还有我们的部门经理,唯唯诺诺的舔狗赵勤以及说一不二的市场部“老佛爷”张雨。
我拼了命踹了几下门,这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大门却无比坚固。
“放我们出去,来人啊,救命!”我毫无形象地大喊着。
突然,几道强光亮起,聚焦在我的身上。
我宛如处在舞台正中央的小丑,等待着处刑。
电视机里的声音冰冰冷冷:“不愿意参加游戏的人会死。”
我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粗糙的手,掐起我的脖子往地板上撞。
后脑勺生疼。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两只手拽着他的手,往外拽,留给自己呼吸的空间。
所有人向四周散开了去,慌不择路地找一些可遮挡物。
有好几个人挤在一张桌子的下面,似乎人多才有安全感;
也有人抱着头躲在墙角,强装镇定不去看现场的慌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快要窒息,“他”终于放开了手。
我瘫软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口水甚至不受控制地从一侧流了下来。
脖子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红色勒痕。
“有鬼。真的有鬼。”离我最近的娇气小姑娘吴娇娇哭喊起来。
我向他们伸出手,那些同事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了脏东西。
过来许久,赵勤经理扶起了我:“陆月,你没事吧?你刚刚怎么了?”
“有人掐……我。”说到一半,我就止住了嘴。
从赵勤惊恐的眼神中,我大概了解到了一二。
刚刚根本没有人。
电视机里的声音响起:“不遵守游戏规则的话,下一次真的会死哦。”
暴躁男生小胖突然站了出来,愤怒地指着电视机:“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刚刚的老太婆。”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没错,这个声音就是别墅的主人。
“游戏第一关开始。”电视机里的声音播报着。
突然一个瘦削的男人,疯了一样冲出来跪在地上。他抱着自己的脸大喊大叫,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越流越多,在他身子下方汇聚成一滩。
然后他倒了下来,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喊,没了声息。
有人吓到流泪,有人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叫出声来,
“他不乖哦,还想报警。提醒一下大家,这个房间装了信号屏蔽器。”
在老妇的警告下,我看到很多人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甚至有点庆幸,刚刚死的不是自己。
“你来当主持人。”灯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惊恐地抬头。
电视机的老妇人,指着我说道。
刚刚死去的男人,还趴着地上,血腥味冲击着我的天灵盖。
“我不!”我不敢出这个风头,电影里说了搞特殊的人会死得很快。。
我的同事们却纷纷把我往外推。
“你赶紧去吧,月月姐。”
“是啊,不要惹怒她了。”
“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一直在边上正襟危坐的张雨,我们的市场总监也不耐烦地吼道:“让你去就去。”
张雨有些急躁,脸上的横肉随之抖动。
我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按照指示在电视柜里找到一份信封。
里面是一篇海龟汤。
我冷静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既来之则安之。
“领导让我送个文件,我提前送到了,可他却不开心了。请猜,为什么?”
看到这么小儿科的开端。
我和很多人一样,松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是大逃杀、鱿鱼游戏之类的恐怖游戏。
“你忙里出错,送错了?”
第一个积极回答的,是我们部门里的老好人方平。他平时只敢躲在一边,没有什么存在感。今天倒是挣了个头彩。
“不是。”只有我这个主持人看得到谜底,答案明显没那么简单。
“你的文件是离职申请?”小胖的思维很发散。
“不是。”
“领导在开会,你打扰了他?”
“不是。”
“你撞见了领导的好事?”
“不是。”
“你给领导惹麻烦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杨静开了口。
“是。”
小胖想了想,马上说:“你开车送文件,太快了,伤了人?”
“不是。”
“有人死了?”
“是。”
“你死了?”吴娇娇睁大双眼,面露惊恐盯着我要答案。
我缓缓开口:“是。”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