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爱上了一个马夫,势要同我退婚。
马夫被流寇生擒,她求我救他。
我拖着伤势把他救出,换来的是她的冷漠厌恶。
后来,马夫死于非命。
公主深得盛宠,拿我全族祭奠她的情郎。
“这都是你欠我的。”
再睁眼,正值她上门退婚。
我虔诚拱手:“如公主所愿。”
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亲眼见着小妹不忍被凌辱撞墙自尽。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一侧鼓掌笑得疯癫。
“星儿!”
我试图挣脱手脚的束缚,可怎么也使不上劲。
“别白费力气了。”
“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如何?”
她手中的鞭子一次又一次落在我身上,心口的疼痛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还是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我不明白。
她为何如此狠心……
我同她青梅竹马。
星儿视她如亲阿姐,每每更是得了好东西都要送她。
十几年来,父亲母亲也是把她当亲身女儿百般呵护,把她从冷宫救出,甚至一步一步把权利送到她手中。
可她亲手把侯府送上绝路,害得父亲母亲死不瞑目,家破人亡。
楚慈面色狰狞起来,那表情,像极了我犯了滔天的罪恶。
“谢铭沉,这都是你欠我,欠安婪的。”
“若不是你,安婪岂会死?”
安婪?
原来,她一直都还惦记着那个马夫。
想起那张弱不禁风的脸,我不由笑出了声。
“楚慈,你还真是没眼光……”
“谢铭沉,你懂什么?”
她不再动鞭子,拿着匕首缓缓靠近我道:“若不是阿婪,我早死在那个冬日。”
“我要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慰藉阿婪的在天之灵。”
我用尽最后一口气大笑道:“他可从未爱过你……”
她眼神变得疯狂,手中的匕首不停刺向我,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宣泄在我身上一般。
眼皮沉沉缓缓坠下来,我轻笑一声。
“蠢。”
暖阳刺痛着我的双眼。
我不自觉抬手扯动身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阿兄,可是伤口又裂开了?”
少女清脆的嗓音让我恍惚出神。
可伤口的疼痛不断提醒着我,这是真的。
看来老天也怜我一家养出个白眼狼!
眼一睁,我又回到了凯旋的第三日。
也是楚慈跪在大殿前恳求圣上退婚的第三日。
“我看是心口疼吧。”
身后是唐颂调侃的声音。
“昨日里,那位可是在殿前跪了一日要同他退婚呢。”
“那位可说了,残废配不上她。”
星儿转过身去抬起手要给他几拳,被我拉住。
楚慈要的何止是退婚。
她当安婪是恩人,可她不知那一饭,是被她亲手害死的星儿为她打点的。
“阿姐定是一时糊涂,兄长可莫要真生阿姐的气。”
我揉着星儿的头,淡淡笑道:“她不过是实话实说,我又怎会生她的气?”
“如今的我,又是腿疾又是暗伤,只会白白耽误她。”
“若是她要追寻她的幸福,我又何必拘着她。”
这善解人意的话术皆是我一笔一笔从上辈子的安婪身上学来的。
情真意切的模样惹得唐颂嗤之以鼻。
“你还在着为她着想?谁不知道她瞧上一个马夫。”
“放着璞玉不要,把臭石头当成宝。”
“真是瞎。”
唐颂向来与楚慈不对付,换做以往的我定时沉着脸怒斥他几句。
而如今的我是死了心的人。
“或许,他有过人之处……”
我抬着头望着旭日,刺得眼睛生疼才微微闭上眼。
“阿兄,阿姐来了。”
星儿眼睛忽然亮了,人也跟着愉悦起来。
我抬眼望去,就见楚慈如上一世那般带着安婪过来。
“谢铭沉,你当知晓我来此是为何?”
还是同上一世如出一辙的话。
从记事起,母亲就告诉我她是我未来的妻子。
告诉我,要护她,敬她,不能让她落下一滴泪。
她犯错,我替她承担责罚。
背后嚼舌根的小人,我也一一为她出头。
世人都称我用情至深。
甚至连她自己也是这般觉得。
因此,她更加肆意妄为。
一听我身负重伤,便日日去养心殿跪求退婚。
她身后的安婪一身雍容华贵,佩剑是我亲手为她打造的,让她防身用的。
那时她不屑地把剑丢在一边,嫌弃道:“什么破烂玩意!”
如今想想倒也是真的可笑。
“公主所愿,臣自当满足。”
伤势未好,苍白的面颊正巧衬得我虚弱不堪。
人心总是偏向可怜的一方。
“阿姐,是不是他蛊惑的你?”
星儿指着楚慈身后的安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楚慈往星儿手指的方向站了站,生怕星儿伤了他一般。
她明知晓星儿自小身子骨弱,怎会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对手?
“自始至终,都从未有人蛊惑我。”
“他,一介残躯,如何配得本公主。”
“定亲的信物,还你。”
她一说完,安婪取下腰间的玉佩大步流星朝我走来,眼里满是轻蔑。
我即将接过之时,玉佩掉落在地伴随着清脆的响声。
“不巧,手滑了。”
还未等我开口,楚慈倒是先一步把人护在身后,她一脸戒备看着我:“碎了,正好。”
“另一半信物就当赔给你了,也省得脏了本公主的手。”
星儿眼角噙着泪,看看我又瞧瞧楚慈,眸子里的光四散开来缓缓染上忧伤。
我知晓她心里的那个阿姐碎了。
上一世,我支走星儿,才让她到死也看清楚慈的真面目。
好在,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养了数月,身子也跟着好起来。
我依旧坐在轮椅上。
“谢铭沉!”
楚慈慌慌张张闯了进来,罗纱裙上是大大小小的划痕,青丝凌乱散开,哪还有当初奚落我的傲慢。
她跪在我轮椅边,双目通红,脸颊上是若隐若现的泪痕。
“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静静看着她,笑着勾起嘴角道:“若是我要你呢?”
我清楚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厌恶。
她满脸都写着胜券在握,笑颜如花望着我道:“自然。”
“只要他平安无事……”
上一世的楚慈也是这般说辞,可仗着我对她有情,肆无忌惮做着伤害我甚至伤害让整个侯府沦为笑话的事。
我勾起她的下巴戏谑笑道:“楚慈,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你还不配成为筹码。”
我撤开她抚上来的手,缓缓移动轮椅而去。
“你是在怨我吗?”
身后是她撕心裂肺的声音。
“难道我没资格怨你吗?”
楚慈,可别让我太失望!
这才刚刚开始。
片刻功夫,母亲便被她搬了出来。
“沉儿。”
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我。
楚慈垂着头跟在她身后,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孩子躲在母亲的臂弯。
母亲温柔地安抚她:“慈儿,先去厢房歇息会。”
“我会好好劝劝沉儿的。”
楚慈一步三回头,满脸都写着愧疚和不舍。
她在母亲面前一向都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正是如此母亲总是惦记着她生母的救命之恩。
那日之事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我是不信母亲全然不知的。
“沉儿,慈儿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看在母亲的面上,就帮帮她吧。”
母亲说话时不敢看我的眼神,或许她也觉得于我而言有些不公平。
“母亲,可知她要救何人?”
“听慈儿说那人是她的侍卫。”
我静静擦拭多年陪我浴血奋战的老伙计,淡淡道:“看来,母亲怕是未曾听外头的流言蜚语。”
她皱起眉,不悦看着我教训道:“正是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你才要更加悉心照顾好慈儿。”
“若是连你都不信她,那你如何配得上是她的夫婿。”
随着她的说出的每一个字,我的心狠狠砸在地上,疼得不能呼吸。
“可是母亲,孩儿不懂,为何受伤的总是孩儿?”
上一世的遭遇历历在目让我再也顾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在赌母亲的心不会只偏向楚慈。
她对上我的视线愣在原地。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泄气道:“怪我思虑不周。”
“可我们又怎能放任无辜之人惨死流寇手中?”
我轻笑道:“他可算不上无辜之人。”
若他成了无辜之人,那便是罔顾了死在沙场的弟兄们。
他的身份是装的,他的弱不禁风也是装的,甚至连上一世他的死都是为了引我入局装给楚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