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失忆后爱上了嫡姐。
他们恩恩爱爱,琴瑟和鸣,早已定好婚期。
而我的尸体和嫡姐的花轿擦肩而过,
到死,我也没等来我的裴郎。
1.
我叫江玖,是侍郎府的庶女,父亲是户部侍郎江靖云,丈夫是侯府嫡子裴轩。
可我已经死了。
至于死在哪里凶手是谁已经不记得了。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的一轮圆圆的月亮。
此刻昏迷三天的裴轩终于幽幽转醒。
守在床边侍疾的嫡姐江娇眼底青黑,见裴轩醒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滚珠似地滑落。
“裴郎,你总算醒了。”江娇搅着帕子扑进裴轩怀里大哭起来。
我气得直跺脚,扑上去想分开两人,
手却穿过一片虚无。
此刻我才终于接受我已经死掉的事实。
“我送的簪子你可喜欢了?”
裴轩看着江娇满头的珠翠,一时下不了手。
飘在裴轩周围的我明白他问的是十二岁那年裴轩送给江娇的生辰礼物。
那是桃花林里初见江娇的时候,裴轩亲手送她的礼物。
我摸了摸头上并不存在的发簪,摇摇头。
只是那时候的江娇心高气傲,听完父亲的教诲后满心欢喜地看着太子送来的百花戏蝶图,随手把发簪赏赐般地扔给我。
可我却视若珍宝,庶女在家本就难过活,我虽和江娇同岁,地位确是天差地别。
她是贵妃相中待嫁东宫的太子妃,我是随意送去笼络权臣的物品。
就连心上人送的簪子也是她随手扔的赏赐。
我只能行礼谢恩,谁让我生母病逝,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呢。
原来裴轩的记忆停留在十二岁那片桃花林中。
江娇娇嗔一声,从满头珠翠中挑挑拣拣,终于找出来那根发簪。
我心下一空,我在首饰盒里怎么找都找不到的簪子,竟是被江娇拿去了。
“我知道这是你亲手做的,自然日日戴着。”
我抿唇苦笑,我生怕簪子磕着,日日用软布包着放在首饰盒的最下层,每每看着它才能入睡。
我爱裴轩,裴轩却不爱我,甚至都不认识我。
他只认识书信上的江玖。
2.
我替江娇写诗已经驾轻驭熟,直到赏花宴后飞至踏来的情书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贵妃娘娘办的赏花宴,就是让京城贵女都相看相看夫君。
这场宴会我自然是没资格去的,江娇只让我写了几首咏梅的诗便走了。
原因无他,江娇虽是嫡女却不爱墨守成规,舞文弄墨。
她最爱捣鼓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所以江娇从小到大的作业诗集都是我来作的。
嫡母看在眼里却放任自流,毕竟江娇不需要肚子里有墨水,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侍郎府嫡女,就有源源不断的好姻缘踏破门槛。
谁知道赏花宴后,江娇凭借我写的诗名动京城。
霎时间,侍郎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甚至京城的文人骚客都要称一声“谪仙下凡”。
我只能默默缩在角落里写诗,就像被压榨的农民,侍弄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年末还要被官兵催着缴纳赋税。
不过有个好处,我终于从阴暗潮湿的房间搬了出来,搬到了距江娇最近的偏房。
第一次收到这么多情书我还不知所措,
江娇告诉我只需要把世家贵族的信件回了就好,至于那些酸臭秀才的诗就扔到厨房烧火。
就在我抱着那些文人的诗送到厨房烧火的时候,一阵风吹掉了一封信。
裴轩意气风发,不信劳什子“谪仙下凡”,非要在信里和我比试比试。
一来二去,江玖和裴轩有了联系。
他在信里英姿飒爽,笔力穹劲,告诉我围墙之外的好风景。
我在信里想象着江娇的日常,时而穿插着自己的趣事。
我告诉他自己院子里有株桂花树,来年秋天定会香飘十里。
他告诉我如意楼立秋那天会做桂花糕,到时候邀我出去一同品尝。
我告诉他诗里的浩渺天地,他告诉我塞外的风景秀丽。
我说自己被困在这里,他说会带我逃出去。
那时的我卑微怯懦,不敢告诉裴轩我的真实身份,这才酿成了大错。
我们的书信往来越来越频繁,直到被江娇发现。
3.
那日我跪在祠堂前,嫡母命人折断了我的左手手腕。
说我侮她女儿的名节,让我和裴轩断了联系。
毕竟一个穷酸秀才,配不上身份尊贵的江家女。
我顾不得左手的疼痛,跪在地上磕头求嫡母成全自己和裴轩的感情。
可是江娇只是踩着我断掉的左手,居高临下地抬起我的下巴:
“你虽然是个庶女,就算是嫁人也断不可能嫁给穷酸秀才,只能嫁给权贵替父亲兄弟铺路。”
那一夜,我明白自己就是一株浮萍。
可我不想做一株浮萍,就算裴轩是个穷酸秀才。
可凭借他的才华,若高中,到时上门娶亲父亲也断然不会拒绝。
于是等手腕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时,我央求送信小厮替我去给裴轩送信。
小厮只是怜悯地看着我,“二小姐,您怎么这么糊涂啊!”
私通外男是大罪,我自然知道,可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裴轩说过会带我去塞外看牛羊,去江南看水乡。
他说自己此生最大愿望就是游遍五湖四海,看遍世间美景。
他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于是趁着元宵节灯会,我细心装扮,穿上了过年时才穿的衣服,戴好帷帽赴裴轩的约。
我与他相约如意楼后的石桥。
那夜火树银花,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穿着锦衣,束起来的高马尾和随风飘起来的衣袍都让我心向往之。
他带我放河灯,买糖葫芦,甚至买了胭脂和首饰。
可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窃取别人名字的小偷,这些东西和情意都不是给江玖的。
他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影子投下来把我遮住,我一瞬间有了被人护着的感觉。
我后退几步,轻轻歪头,就像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样。
临了,我吃着桂花糕在姻缘树前问他:
“如果我不是江娇,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