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着,刷了一下短视频软件。
我看到一个提问,「白月光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下面是我男朋友的评论:「她确诊了癌症,但我却在庆幸,她不是她。」
啊,这……
可我的癌症是误诊啊……
我拿着癌症确诊单从医院里出来的那天,周瑾还在因为宿醉后,我没给他送早餐过去而生气。
我跟周瑾在一起三年,三年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没有一句怨言。
他会在酒吧买醉的时候,深夜给我打电话,就为来吃一碗我亲手做的粥。
却又在我送过去之后,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丢进垃圾桶里,扭头就冲他的哥们说:「我就说她会来,你们还不信!给钱!」
也会在他跟别的女生暧昧不清的时候,让我搬出女朋友的身份去帮他解决。
事后,他就会跟朋友炫耀:「秦霜只要一直这么乖,我就可以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是的。
周瑾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浪子。
年轻,帅气,会来事,听说活也不错。
在这个圈子里备受喜爱,我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总能接到一个电话,让我退位让贤。
我之所以能在他身边待这么久,纯粹是因为我足够听话……
以及,和他的白月光长得足够像……
这么多年,我从不少人的嘴里面,听说里跟他白月光有关的事情。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初恋buff加成。
如果不出意外,两个人应该会顺理成章地走向婚姻的殿堂,可偏偏就是出了意外。
在他们订婚前夕,白月光家里突然破产,周家紧急接触婚约,紧接着就是白月光伤心出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故事,每次周瑾有新的女人的时候,都会有人来跟我说一遍,我耳朵都快要听起茧子来了。
她们是在提醒我,我不过就是个替身,跟她们没什么不一样。
就连周瑾的朋友,也说,我能留在周瑾身边这么久,简直就是祖坟里面冒青烟。
平日里,我倒也耐着性子愿意哄着周瑾。
但现在我人都快死了,自然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口就是一句:「今天没空,你自己买着吃吧。」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一个态度,明显愣了一下:「你让我买着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胃不好,还让我买着吃?」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胃不好就去看医生,我又不是医生,你找我就能好了?」
说完之后,我立马挂断电话,干脆利落地把他拉黑掉。
做完这些事,我长舒一口气。
三天前,我接到了周瑾的白月光从大洋彼岸给我打来的电话。
她跟我说,她要回国了,我的任务结束了。
人人都以为这三年来,我处处忍着周瑾的恶劣趣味和脾气,是因为爱惨了他。
但实际上不是的。
是苏珍给了我三百万,买断了我的三年。
苏珍,就是周瑾的白月光。
没人知道,三年前我之所以接受苏珍给的那三百万,是因为我有个肾衰竭快要死掉的弟弟。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这些年来,都是我半工半读的带着比我小八岁的弟弟艰难的讨生活。
小的时候,他会趴在我的肩头,软糯糯的跟我说:「姐姐,我很快就会长大了。」
「等我长大,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给你穿。」
他一直都很乖,按部就班的学习,成长,从只有我腿那么高的小土豆,长成了一米八的大男子汉。
即使是躺在病床上,透析后难受得满脸苍白。
他也还是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姐姐,周瑾不是个好人,你快离开他。」
我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没关系,周瑾只是顽皮了一点,别的都好。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流泪。
他说,「我就是你的拖累,从小就是。」
我很想告诉他,我的正正,从来都不是拖累,他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
人还是需要牵绊的。
可后来,他没了。
就那么眼睁睁地,在我的眼前,变成了一个骨灰盒的大小。
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没了。
医生建议我住院的那天,周瑾的白月光回国了。
声势浩大,普天同庆。
朋友给我截图了周瑾的朋友圈,上面是他们俩的合照,苏珍穿着一袭白裙,刚下飞机出来,怀里还捧着周瑾送的花,笑得端庄又美丽。
配的文案是:「终于等到你。」
下面是他那些朋友一溜烟的祝福评论。
周瑾似乎真的对苏珍很重视,他删光了以往的所有的海王语录,就好像这几年,他一直在等着苏珍回来一样。
如果不是他半夜用别人的手机号给我发消息,说:「秦霜,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既往不咎。」
我还真以为这个人转性了!
我反手就把这个电话拉黑了!
真是晦气!
三年前,正正刚住院治疗没几天,巨额的医药费就铺天盖地地朝我压了过来。
也是那个时候,苏珍通过互联网找到我。
她说,只要我愿意做周瑾的女朋友,并且把他所有的行动轨迹全都告诉他,事无巨细,一直到她回国,她就给我三百万。
我当然愿意,这三百万,是正正的救命钱。
我那时候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想拿到这三百万,治好正正,然后带他远走高飞。
天知道这三年我装温顺贤良装得有多累,有多少次都想把周瑾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好不容易坚持到苏珍回国,重获自由的那一刻,我觉得呼吸都是甜的。
回去他身边?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没有去住院,尽管医生跟我说,如果不透析,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但我仍旧没去。
我见过正正在病床上被折磨得痛苦难耐的样子,我害怕。
他从小就怕疼,透析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怎么熬过去的。
我也怕疼,我更怕半夜疼醒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我拿着苏珍给的剩下的钱,开了个小小的咖啡店。
那些年为了养活我自己和正正,我打了很多工,当然也在咖啡店工作过。
正正很喜欢我做的咖啡,透析完躺在病床上,白着脸对我笑着说,等他病好了,他去打工攒钱给我开个咖啡店,做服务员给我打下手。
可惜他没能等到这一天,小小的咖啡店也只有我一个人。
咖啡店的生意不算红火,但也还过得去。
周五临近下班的时候,店里突然接到了一份大单,整整一百份咖啡,我笑得嘴都快裂开了,紧赶慢赶的,才做好了给人送过去,生怕慢了一分钟,这个单子就飞了。
可当我看到那个人是周瑾的时候,我立马转头就走。
这单生意不做也罢!
周瑾挡在我面前,扬起他利落的下颌线:「秦霜,你闹够了没?」
他眯着眼睛,似乎有些不耐烦,「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只要你现在回来,我就可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就算珍珍回来了,你也还是可以待在我的身边。」
他话说得很慢,语调微微下压,透着股轻蔑不屑的味道,就好像这件事情在他的眼里,对我是一件恩赐一般。
我实在没忍住,直接就把咖啡泼到了他的脸上:「你没事吧你!有病就去看看脑子!」
「在你身边的这三年,我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你该不会真的觉得你自己很有魅力吧?」
「周瑾,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光是看到你,都恶心得想吐啊!」
「真是晦气,我的咖啡都被你给玷污了!」
妈的!
当初苏珍可没说,接这单生意,还要负责售后的!
周瑾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也是,在他身边那三年,我向来是逆来顺受的类型,他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哪怕他大冬天的一时兴起,让我从轮船上跳下去游个泳给他看我都毫不犹豫。
我这敬业精神,放眼整个市场也是独一份。
他似乎很挫败,眼角微微发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想要跟以前一样。」
我明白,要一向心比天高的周公子对人示弱,简直跟杀了他没有什么两样。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将咖啡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以前什么样?任劳任怨的当你的一条狗吗?」
「不好意思,我已经没有这个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