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我姐带回来八个男人,
我妈满脸堆笑,夸她终于想通,给村里带了好货。
村里人直让自家女儿学着点我姐的勾人手段。
但只有我知道,这哪是水性杨花,这明明就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我姐过年带回来八个男人,我妈满脸堆笑将我姐和八个男人送进房间。
听着房间里传来的靡靡之音,我妈笑得合不拢嘴。
看到一旁浑身黑如煤炭,瑟瑟发抖的我,恶狠狠将我踹在地上:
【你也学着你姐点儿啊!养着你是让你吃干饭的吗?连个男人都勾不住!】
我滚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肚子。
看着陆陆续续从房里走出来,春光满面的男人,
我全身如入冰窖:
【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成为求子的祭品!】
我姐带回来八个男人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隔壁的李大婶瞧见我妈炫耀的一脸神气样,狠狠掐了她的女儿一把:
【你看你,连个男人都勾不住!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今年肯定又供不上了!】
村里人围在我家门口七嘴八舌,我妈笑着扭着腰肢,将大门合上。
屋里桌上摆着大鱼大肉,腥味重得令我想把胃酸都呕出来。
我姐露出半边香肩,左右都围着她带回来的男人们,左右逢迎,惹得身旁人意乱情迷。
我哭着哀求我姐:
【姐,你收手吧!别再听妈的鬼话了!难道我们家没有男丁就活不下去了吗?】
我妈嘴里正吧唧嚼着肉,听到我的话立马就发火了:
【你个贱种,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自己没本事,倒还怪起别人来了!】
我妈押着我去祠堂里拜了又拜,又放了我半碗血,对着牌位虔诚地说道:
【老天啊!我一定为您献上最好的供品!只求为我家添上几个儿孙啊!】
放了半碗血还不作罢,我妈又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往污水河里摁,说是这样做才能得到祖上原谅。
河里的水凉凉的,表层漂浮着诡异的颜色。
我的头被按下去,又提上来。几个来回后,我发现我的一只眼睛瞎了,涩得发疼。
但正因为这瞎了的一只眼,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半走半爬回家,屋里的灯一盏也没给我留。
肚子饿得发慌,头昏脑胀,还觉得浑身像被火烤着一般,热热的。
发现地上掉了半块肉,我强忍着恶心捡起,拍了拍灰准备送入口中时,
我姐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摸了摸我有些发烫的额头,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个面包。
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文文弱弱,知书达礼的姐姐。
我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这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关心。
【姐,你真要听妈的?你忘记王林是怎么死的吗?】
迷迷糊糊中,我姐似乎在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薇薇,我们很快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再等等。】
我点了点头,真希望这个梦变得更长,更长些。
梦里我的思绪飘向了几年之前。
我曾经只是以为家里穷,我妈只是让我姐早点傍上个好人家,再生个大胖小子。
直到几年前我姐带回来一个男人,名为王林。
我姐与他结婚后生了两个女娃,我妈却不高兴了。
我听到王婆子与我妈的谈话:
【王婆,这该怎么办啊!我家女儿又生了个贱种!】
【又是个女娃?早说让你家那个多带一些回来,好供上去求子,你偏不听!只怕你家的香火就断在这里了!】
听到王婆子的话后,我妈神色一凝,眼珠子直转。
当晚,我被我妈罚跪在外面不许进屋吃饭,时间一久,她只怕是忘了我还在外面。
但就在我快要昏厥过去时,我看到我妈拖着一个不明物体,走向深处的树林里。
第二天,我姐的男朋友不见了,连同两个女婴。
我姐只是傻呵呵地笑着,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刀疤。
我醒来时,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润透了。
我妈揉着朦胧睡眼,看着还在屋里的我,顿时拿着赶牛的鞭子朝我打来:
【都这时候了还不去干活!我看你这几天是不想吃饭了!】
我噙住泪水,背着衣篓磕磕绊绊的去往溪边。
就在这时,一双粗有力的手扯了扯我,回头一看,是七爷。
七爷是前几年刚到村里来的赤脚医生,只是他与我一样,不受人待见。
那时我一有什么毛病,我妈就把符烧成灰然后泡水,说我多喝几碗病就好了,就能快点下地干活了。
半夜我被折磨地上吐下泻,浑身难受。
于是趁着我妈不注意去找七爷,他总是笑眯眯地从盒子里捣鼓出来许多小圆粒,让我服下,我才觉得好多了。
七爷有点慌张地对我说:
【薇薇,你妈是不是准备过年时给你姐办喜酒?到时候还要去祠堂里上香?】
我点了点头。我妈跟王婆子谈话时,我无意间听到过。
【薇薇,这村里人都疯了!他们想男娃都想疯了!】
他皴裂的脸上难得出现些许波动:
【娃儿,记住!到时候上香时,你可千万别去!】
【还有,你姐这次带回来的男人,有可能不是人!】
我一时没缓过来,刚想转头向七爷询问个明白时,七爷早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我背着衣篓回到家,我妈满脸堆笑,贴心地帮我取下衣篓,递给我双筷子。
我姐和她的男人们随即也出来坐在桌子上。
我妈拿起筷子夹起桌上最肥的一块腱子肉:
【薇薇,多吃点!等几天后姐姐结婚你多帮衬着点!要是外人看到你面黄肌瘦,指定丢了我家的脸面,也丢了姐姐的脸!】
我的碗里很快就堆起了尖,盈盈冒着热气。
我妈大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吃一边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我。
就像过年在卖肉的铺子前时,挑选一块上好的肉时的眼神。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我姐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又触电似的缩回。
【你倒也是!等我们家过年办喜酒后,看村里还有谁敢瞧不起我家!到时候生几个大胖孙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上村支书,去外面挣大钱!】
即使那些男人围着我姐转,我姐也只是闭口不言,仿佛被抽去了七情六欲。
看着我妈吃着吃着笑出声来,我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七爷对我说的话。
吃完饭,我一人收拾盘子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蹲下捡起时扎到了手。
【没事吧?我看看伤口扎得深不深?】
抬起头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没稳住身子。
眨巴眨巴仅能看见的一只眼,却发现眼前朝我说话的男人,脸庞奇异地扭曲变换着。
最后定格下来,竟然是我姐的第一任男友王林!
我心生疑惑,怀疑自己因为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
不一会,他的脸又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我低声谢过他的关心后,看着他走进了我姐的房间。
夜色降临,我躺在床上,隔壁我姐的房间内又传来了靡靡之声。
我捂住耳朵,乞求白天早点来临。
我妈口中说的过年喝喜酒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当天天还没亮,我家门口就围满了人。
我姐穿着不太合身的婚服,与她带回来的男人一字排开,笑着脸迎接前来祝贺的人们。
王婆子拄着拐杖来到我妈面前,发出干瘪的笑容:
【你大女儿带回来的这些货质量可真好啊!个个细皮嫩肉白白净净,今年要是全都能供上去,恐怕我们村子里这几年都不用发愁了!到时候啊,一生一个准!】
我妈拉着王婆子的手,有说有笑。
七爷也来了,即使在人群的最角落处,他也免不了遭人唾弃。
我妈走到他跟前,更是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几次从中阻挠,村里的每户人家都抱上大胖孙子了!还打着医生的旗号招摇哄骗,我看啊,还没几个符纸有用!】
说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七爷也不挪动身子,默默咬牙忍受着。
见到七爷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妈狠狠往地下啐了一口唾沫,转身摆出笑脸双手接着村里人提来的贺礼。
夜晚大伙推搡着我姐和男人们进入祠堂。
祠堂里的牌位是用降龙木做的,千年不腐,火烧不烂。
王婆子嘶哑地在一旁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