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如玉并称江州双殊。
她对此深以为耻,认为商户女不配和官家女相提并论。
后来,她和未婚夫婿联手算计我做妾。
夺得万贯家财后,又让我被亲生儿子折磨死。
重来一世,我果断攀上高枝,将渣男毒妇送入牢狱。
……
“娘,你怎么不说话,儿子若空手回去,大娘定会打死我的。”
听到这话,我抑制不住地抖了下身子。
眼前之人明明尚是个十岁幼童,可我却看到了他长大后欲壑难填的样子。
“娘,你心疼心疼儿子好不好,大娘说,你交出万宝阁印信,便找外祖父给我谋个官身。”
“若非你出身商户,我何至于如此低三下四。”
“我是你儿子呀,你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十八岁的宋卿安心中只有前程,听从沈如玉的指使,日日来折磨我这个亲娘。
真像了他爹宋辞。
没心肝的东西。
越想越恨,我的思绪逐渐飘远,被旁边贴身伺候的冬至戳了一把才清醒过来。
看着缩小版的宋卿安。
心里五味杂陈。
到底如今年纪还小,不会掩饰,看我不理人,语气更加干巴巴。
说自己在大娘处过得如何如何辛苦,下人日日欺负。
当了娘的,哪里能看的下去儿子这般可怜。
所以往日,我会不停地给他塞银子、铺子……恨不得拿出所有的家底。
可最后呢?
养出来个白眼狼。
亲生的又如何,他骨子里带着父辈的自私,又被沈如玉养大。
早就长歪了。
“我近日不太舒服,理不清账,等过几日给你送去。”
我随口敷衍一番,便将人打发了出去,并未如往常一般塞钱给铺子。
宋卿安怕是只听到我没钱,连句关心都没有。
脸色瞬间变得冷漠,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过了会,贴身丫鬟冬至两眼含泪进来。
我问了半晌她才开口,“小少爷出去后,便大骂您出身商户,连累他无法科举……说您攒那么钱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没人送终。”
“小姐,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若我们回去求求老爷,看他有甚法子。”
听着冬至的建议,我突然欣喜若狂。
是了。
如今,父亲尚未离世。
我不能消沉下去。
还是得想办法早点逃出宋家这个牢笼,远离这些烂人。
父亲向来待我如珠如玉,视为命根子。
谁家不想着生儿子续香火。
只有他,总是念叨着,有女万事足。
这一世,我定要护父亲余生安稳。
一朝为人妾室,便不得自由。
我让冬至去厨房炖了补汤,自己在闺房中精心装扮,拿出最华贵的外裳,戴上一套稀有的珊瑚头面。
今日务必要让宋辞答应我出门之事。
若他能发话,沈如玉便阻拦不住。
冬至安顿好厨房之事后,就主动去二门拦宋辞了。
她是个再忠心老实不过的丫鬟。
小时候爹娘为了给弟弟做身新裳,就要将她贱卖到青楼,被我顺手带回家。
从那以后,对我全心全意,忠心耿耿。
明知入宋府生死难料,毅然陪我来到这里。
最后还是没逃过沈如玉的算计,被她以判主名义,活生生打死。
上一世,我太软弱,将苦难都留给了身边人担着。
老天给我重来的机会,我若不能主动出击,谋求生路。
还会重蹈覆辙的。
宋辞摇着扇子,一派风流地进了幽竹居。
脸色却多多少少有些不好。
我看向冬至,她用口型说着“小少爷。”
好么,原来是被告黑状了。
小心翼翼地奉上茶水,宋辞喝了一口,剩下全泼在我脸上。
茶水滚烫,我的脸瞬间被烫红。
冬至尖叫一声扑了过来,被宋辞踹倒。
他一只手从后拽着我的头发,一只手胡乱捶打着,嘴里骂骂咧咧。
“你这贱妇,只知自己享受,谁家小妾如你这般荒唐!儿子有主母养着,你倒好,做了甩手掌柜,连钱都不肯掏了。”
“虞珍珠,你真是变了!还记得江州初见,那是何等恣意!千金一掷眼睛眨都不眨,现在装穷给谁看!”
“……”
往日里,越被责打,我越不认错。
宋辞仿佛找到了乐子,偏要伤害我那可怜的自尊。
如今想来,柔软些又何妨,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能保护身边人,便好。
我不顾满身伤痛,规规矩矩服侍起宋辞来。
他虽惊诧,倒也任我施为。
“这是知道好好过日子了?早这样配合,我也不愿对你下狠手的。”
“是,珍珠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只是爷说的……”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爷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定了定神,软弱无骨地跪在宋辞脚边,“非是我不愿拿钱给孩儿,只是最后全进了夫人口袋,我实在不服,还不如留给爷您享用。”
语气里的嫉妒取悦了宋辞。
他掐着下巴将我的头抬起,目光清冷的看过来,我面不改色地对视着。
过了会,才被狠狠一推。
“说吧,做出这幅姿态想要什么?”
我怯怯地开口道。“爷生日马上到了,我想您挑个稀缺些的玉佩,下人们哪里懂得这个,只愿您能许我出门一趟。”
宋辞未必不知道我有别的小心思,可他足够贪心,否则当年也不至于冒着名声被毁,与沈如玉合谋算计我失掉清白。
或许是我嫁进来后太过安分守己。
宋辞犹豫一番还是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宋辞发泄一通,早已沉睡,我却久久不能安眠。
他一贯厚脸皮,今日还好意思提江州初见。
未嫁人前,我与沈如玉并称江州二姝,她靠家世,我靠银子。
沈如玉是江州刺史的女儿,出身高贵却并不受宠,只因底下还有个独苗弟弟。
家里都紧着他,谁会在乎一个女孩儿过得好不好。
而我是江州万宝阁老板的独生女。
母亲难产而亡,父亲未曾续弦,将我当作此生唯一的牵挂,捧在手心里长大。
小时候我两还是手帕交,她会给我送亲手绣的帕子,我会送她难得一见的珍宝。
若是没有后来碰到宋辞,或许不至于反目成仇。
在我十五岁及笄的时候,偶遇从京城而来的宋辞。
他温润如玉,风流倜傥,流露着与生俱来的华贵与高雅。
我很快沦陷其中。
谁能料到,心有所属的良人,竟是有婚约在身的。
还是我的手帕交。
满心崩溃时,沈如玉突然约我茶楼相见。
一杯清茶入肚,我便昏迷过去,醒来后已经失了清白,人尽皆知。
不知沈如玉与宋辞达成的什么协议,二人合伙演了唱戏。
将我骗得一干二净。
沈如玉是板上钉钉的正房夫人,我若进府,只能为妾。
父亲哪里能同意这样的荒唐事?
到处走动,试图阻拦,
奈何一介白身拗不过宋沈两家都是官身。
我遭遇良人和姐妹的双重欺骗,整日里浑浑噩噩,就那么被一顶小轿抬入后院。
再回看,悔之晚矣。
若非有重来一世的机缘,怎会知晓后来事?
他们拿捏住我,哄的父亲殚尽竭虑为宋沈两家卖命赚钱,最后生生累死。
又拿儿子威胁我交出万宝阁印信。
皮肉上的痛哪里及得上心痛万分之一!
刚清醒时,我也曾怨恨老天爷。
既然重开一局,你何不给我机会,结束这段孽缘。
如今倒也想通了,逃避有什么用?
他们害我至死,凭什么还能过着安稳的生活。
我还就得让他们一报还一报。
尝尝一步步走入深渊的滋味。
第二日,去往正房给沈如玉请安的路上。
冬至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神经兮兮地憋着气。
想了想,我有忍不住鼻子酸涩。
算上那一辈子,我已经二十几年未曾上街。
这傻姑娘,怕是早就想出去玩,却遭我连累,连院门都很少出。
沈如玉因为昨晚宋辞在我那歇息的缘故,脸色铁青,又听说我要出门的事情。
一个瞪眼,旁边的嬷嬷心领神会,上来就将我扇到在地。
不愧是夫妻,都喜欢动手。
头被打得嗡嗡作响,我还有功夫乱想。
给自己气笑了。
“虞珍珠,你如今不过是任我处置的一个玩意儿,是妾,还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虞家大小姐呢,竟会用些见不得人的下贱手段。”
沈如玉现下最喜欢的,就是用身份说事。
她最是了解我,所以每每都能戳到痛处。
换做往日,我定会毫不犹豫地硬怼回去。
反正已经撕破脸,有何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