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压境。
我那两个想要占便宜军功的兄弟吓得慌不择路,差点跑向敌军。
我冒死救回他们,保住城池。
谁知他二人怕我泄露临阵脱逃之事,与人合谋,将我害死。
逼我妻改嫁,受辱而死,弄死我襁褓中的儿子,承袭了原本属于我的爵位。
重生回辽国压境那晚。
我将他俩安排在离辽国最近的西城门,这次一定不让你们跑偏。
城墙下,辽国大军黑压压的铁骑一眼望不到边。
我拍了拍我家三房裴叔晚跟四房裴季明肩膀。
「成败在此一举,我将你二人安排在距离汴京最近的西城门,请务必守住……」
我看着他俩哆嗦着离去的背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我是伯爵府二房长子裴仲暄。
长房长兄死得早,伯爵府没落。
为振兴祖业,我十岁便从军。
上场杀敌时,手中的红缨枪竟比我还高。
我从刀山血海里挣出伯爵府一条出路。
眼看着我军功越立越高,官家愈加倚重。
原本见了野狗都怕得哆嗦的裴叔晚跟裴季明缠着我,非要我带他们出来立军功。
我劝他们刀枪不长眼。
「二哥,你放心,生死有命,一旦上阵我俩绝不后退投降。」
「二哥,我们给你立军令状,若投敌叛国便不得好死……」
我信了。
谁知还不等辽军进攻,他二人便打开城门逃了出去。
慌不择路中竟然直奔辽军的方向逃跑。
我冒死带人追出去。
却不想竟听见了我的副将黄双与辽人合谋。
他们要害死我拿下城池,逼我大宋向辽国称臣纳贡。
我将黄双绑了,斩杀辽国细作,守住城池。
官家念我军功,加封我为定国侯。
裴叔晚跟裴季明被我冒死救回后不仅不感恩,反而猜疑我会将他二人临阵脱逃之事上报官家。
便偷偷潜入牢里救下了黄双,与他合谋下药迷晕我,砍下我头颅,献给辽军统帅。
当晚,他们打开城门放辽军进城。
冲天火光中,我眼睁睁看着全城百姓跟我的一万亲兵被辽人屠杀后化为黑炭。而裴叔晚跟裴季明却谎称是他们不愿投降辽军,全城军民力战而死。
由此,他俩跟黄双全都保住了性命。
我朝也被迫与辽国签下了耻辱的盟约。
花甲之年的老皇帝竟称辽国十七岁的儿皇帝为父皇。
每年还要向辽国纳贡百万两黄金白银,布匹、牲畜无数。
我的头颅被辽人当作蹴鞠一样踢来踢去,我的身体则被扔到荒郊野外喂了狗。
我妻子贞娘寻不到我的尸骨,只得给我立了一处衣冠冢。
她抱着我儿诚哥跪在我坟前哭成了个泪人。
裴叔晚跟裴季明回到汴京后。
顶着我力战至死的军功大肆敛财不说还落得个英烈手足的美名。
他二人数着怀中银票,算计着下一步如何夺了我儿的爵位。
「裴仲暄那个傻子,以为自己是谁呢……想着一人独占着爵位跟富贵,哼,如今连尸骨都化作狗粪了。」
「等着逼死我那个二嫂,再弄死那个小崽子,爵位不就归三哥你了吗……」
「哈哈哈……」
想至此,我点上一百亲兵,叫他们燃起火把,敲锣打鼓去寻那两个吓得尿裤的弟弟。
「记得,一定要大喊他们的名字,叫所有人都知道裴叔晚跟裴季明逃了……」
心腹卢周不解。
「将军,这不是坏了您名节吗?」
我摆摆手,「怎会,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卢周救回裴叔晚跟裴季明时,这俩已经跑出城门五十里,再远些就能看到辽军了。
而我,则直接带兵拿了黄双与辽人,搜出证据,一剑砍下细作的头,绑了黄双回来审问。
营帐里,黄双瞋目欲裂,恨不得扑过去生吞了裴叔晚跟裴季明。
因为他在西城门与辽人密会时,恰好撞见门外有二人偷听,想仔细看时便听见有人大喊:「有没有瞧见裴叔晚跟裴季明?他们跑了……」
证据确凿,他没法抵赖,便对着裴叔晚跟裴季明破口大骂。
「想当年裴老将军那样不怕死的英雄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孬种孙子?敌人来了吓得屁滚尿流跑出城不说,还他妈往辽军方向跑?猪都比你二人精……」
「临阵脱逃,还要出卖我来立功?我呸!老子死也要拉着你俩一块儿……」
裴季明急得红了眼圈,却还不忘躲得远远的。
裴叔晚尿湿的裤子已经风干了。
他指着黄双,「你个投敌叛国的下作玩意儿,还有脸说我俩?我俩再跑也没跑到辽人那里去……」
「你他妈再往西跑五十里就能遇见了……」
我看见周围几个小兵都拼命咬着嘴,脸憋得红红的。
裴季明转过头来看我。
「二哥,你不是说西城门离汴京……」
我打断他的话,一指他脚边的木盒。
「你把那盒子拿过来,打开。」
裴季明抱过木箱子放在中央,一掀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在房中散开,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小脸白得跟纸一样。
「头——头……」
我看向黄双,一指那细作的头,「辽国耶律其那边还等着他回去呢,相识一场,烦劳你送他一程吧……」
「将军,你还是杀了我吧……」
黄双跪在地上,头磕得山响。
「将军我错了,我不该吃着锅里看着碗里,我不该信耶律其许我的那些,我不该叛您。将军,您给我来个痛快的,一刀杀了我吧!将军!」
黄双不住地哀求,头磕破了,有血在地上洇开。
裴季明抱着裴叔晚悄悄往门外退。
我出声看向他俩,「老三老四啊……」
黄双听见,立马爬起来冲过去,一脚踹倒裴叔晚,撞向裴季明。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俩,靠着出卖别人活下来,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你俩不得好死……」
我递给卢周一个眼色,他便提着仍骂骂咧咧的黄双出了营帐。
裴叔晚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哟直叫,裴季明则缩到了角落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抖个不停。
上一世,裴叔晚带着酒来我营帐,屏退了所有人给我敬酒,口口声声说感谢我救了他二人性命。
裴季明则一句一个「二哥英武」「二哥威风」地奉承我。
等药劲上来我反应过来时,「你去死吧!」最后听见的便是他那句恶狠狠的话。
裴叔晚放下酒杯,抄起我佩剑揪住我束发,一剑割下了我脑袋。
我滚烫的血喷到他俩身上。
「裴仲暄,谢谢你帮我二人铺了锦绣前程……」
大门打开,他俩把我的头扔给带辽人杀进城的黄双,三人大笑着点燃了营帐……
耶律其收到那颗头后大怒,立刻下令屠城。
有了前一世的经历,我自然做好了万全防备,把一座平关城守得跟铁桶一样,没叫他占到一丝便宜。
僵持半个月后,辽军退兵。
回到汴京,圣上封我为镇国侯加太子少保。
奖赏我的钱帛、布匹、奴仆堆满了整个院子。
裴叔晚盯着那些金银财宝红了眼。
裴季明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三哥,本来这些都该是你的……裴仲暄那个爵位也该是你的……」
「若不是你发现黄双那事告了密,他怎么会有今日……」
裴叔晚一愣,看向他。
「三哥,那晚我俩并非要出逃,而是借着这个由头打探到了黄双通敌的秘密。之后禀报给了裴仲暄……他如今得了这泼天的富贵,竟然忘了你我兄弟。」
裴叔晚明白过来,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毒。
「对,裴仲暄串通副将通敌卖国,幸好你我及时发现……」
妻子贞娘拉了拉我衣袖,「我瞧着裴叔晚跟裴季明神情不对,暄郎你可要小心。」
上一世,裴叔晚裴季明央求我随军出征时她也劝过我。
「他二人并非你嫡亲兄弟,从前你在外拼命时他俩便总是冷嘲热讽,如今见你当了将军,便要来分一杯羹。」
可惜我没有听。
我死后我那不满周岁的诚哥承了爵位。
为得到爵位,他们先是逼贞娘改嫁。
裴季明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男人,口口声声说是原来贞娘在娘家时的相好。
污蔑贞娘通信给他。
说我死以后要与他再续前缘。
贞娘本就是商户女,娘家无权无势。
这一闹,御赐的诰命夫人也被收回了。
一时间,汴京城里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贞娘节烈,本想一死了之。
可不愿抛下不满周岁的诚哥,只好顺从他们答应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