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夏朝的嫡公主,表面上金尊玉贵,却只是父皇为皇兄可以顺利登基铺就的棋子。
三年之前,他将我嫁给镇国公次子,纨绔裴川,我羽翼未丰只得暂时忍耐下来。
而如今他怕我趁他病弱夺权,将我禁足府中。
我勾唇冷笑,这次的权,我定搅得朝堂天昏地暗。
福海公公来传旨将我禁足于公主府时,我正坐在回廊旁发呆。
公主府回廊离着正门还隔着两个院子,但就是这么远也挡不住他那尖细的嗓音。
「圣上有召,永宁公主何故不来接旨啊。」
这时轮到他神气了,一个奴才也敢来质问主子,浑然不见前几日宫宴,他在我车前俯身做人凳时满脸堆笑的样子。
可真是拜高踩低的一把好手。
而本宫最是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公公说笑了,不接圣旨就是不敬圣上,这可真是好大一项罪名。以下犯上,本宫可担不起。」
说着,我用眼色示意身旁婢女:「水心,好好教教福海公公什么叫做尊卑,什么叫做君臣。」
水心口中应是,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旋即狠狠的抽了福海两个耳刮子。
水心是母后指给我的,明面上是侍女,实际上是死士,只为护我周全。
她这用了十成十力气的一掌,一般人可受不住。
果然,这两掌下去,福海本就宽胖的脸立时肿的像个猪头,可他嘴里却还不死心的嚷嚷着毫无王法。
真是笑话,我略有些嫌恶的瞅了福海一眼:「你跟本宫讲王法?倒是要劳烦公公且耐着性子等上两日,届时本宫便是王法。」
没等他说上下一句话,驸马裴川便信步踏入府中。
他一双眼似笑非笑,在福海身后站定,讥讽道:「公公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福海一听到裴川的声音便匆忙转身跪下,听到他说免礼之后便战战兢兢的念完圣旨,然后连滚带爬的冲出了门回宫复命,半点也不见刚刚在我面前的趾高气昂。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我不住地冷笑。
我知道,这是我那好父皇对我的试探,他要看看我这个女儿心机深沉到了何等地步。
我若是没有和福海起什么口角,倒是更会引他疑心。
毕竟我这个嫡公主风头过盛,可是挡了他那个好儿子的路呢。
对于皇帝来说,除太子外世人皆臣民,拦路者自当杀之,这是我们第一次博弈。
送走了福海,我刚准备回房中喘口气,就听见裴川叫住了我。
「殿下,臣有要事相商。」
我转身,看到了他身后的妙龄少妇和孩提幼子,冷笑道:「不知驸马所说要事是何事,是要谋划如何就我出这宫墙,还是为了什么别的阿猫阿狗来叨扰本宫。」
说着,我就向他们三人走近。
那女子生的雪肤花貌,看见我这一脸阴狠样被吓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却还强装着镇定道:「世人都传公主贤明,有容人之量今日郑芙携幼子叨扰公主,自也是知晓公主心中不快,但还是希望公主可以垂怜一二,不要再让裴郎和麟儿骨肉分离。」
我身旁的水镜好像被她的无耻所震惊,气愤道:「呸,你个不要脸的,勾引驸马还来我们公主身旁哭诉,真是浑然不知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
听了水镜的话,郑芙一脸委屈,抓住了一旁裴川的衣袖:「你说我不懂礼义廉耻,可是我好歹给裴郎生了个孩子,倒是水镜姑娘……」
「你别胡说!」
郑芙话还未说完,就被水镜打岔拦下,气急败坏要过去打郑芙。
现在这个世道男子大多喜爱柔弱的女子,裴川也不例外,见自己的外室一脸可怜相,忙伸手护住:「我倒不知一个奴才也敢来打主子了,公主还未发话,轮到你个奴才什么事啊!」
然后转向我道:「芙娘娇弱,还望公主先给她和孩子拨个院子,让他们好生休息。」
说完,他竟话锋一转,开始指责我的不是:「再说,要不是公主三年都无所出,我怎会养外室。」
这字字句句,听着可真像都是我的不是,挑不出来他裴川一点错处来。
纵使我早就知道了他的面目,也还是忍不住的心寒。
我无意与他再多口舌,只得先忍了下来,招手唤来府内的领事嬷嬷王妈,吩咐她将郑芙母子二人领去听雨台自行安置,之后我便再未给裴川一个眼色,转身回了郦苑。
刚坐到唐桌边,我便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茶,将脸上与他们虚与委蛇时露出的愤愤之色悉数掩藏,但水月却猜错了我的心思,明明自己脸上满是不虞,却还试探着开口宽慰我:「公主何必忧心,如今圣上将公主关在府中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公主。近日他身体欠佳,朝局动荡,定是怕储位之争刀剑无眼伤到公主,等过些时日定会迎公主出门。」
我冷笑道:「储位之争?如今皇上不就一个皇子,有哪来这么一说。」
「他究竟是怕我伤到,还是怕我伤到他那儿子。水月,你平日里最是通晓我的心意,你说说,圣意如何?」
这公主府中没有傻子,她又怎会听不出来我话中之意,却又只得跪下,冷汗连连。
我将手中把玩良久的白玉盏掷到了她面前,那杯子霎时间迸裂,四散的碎片自她脸颊而过,那张娇媚的脸鲜血潺潺。
「水月,你是个聪明人,那我便将话讲开,让你死也死个明白。」
「我自一开始便知道你是皇帝派来的人,若你安分,我到也不介意府内多上一双眼睛。只是你实在太聪明了,还懂得如何在我死后为自己谋个出路。」
「能攀上驸马自然很好,但你又怎知他旁边没有我的眼睛呢?」
水月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向我:「怎么会,我和驸马相会时是在外面的庄子上,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坐于高位之上瞧着她惊慌失措,瞧够了便挥挥手叫人将她拖出去。
话音未落,血溅三尺,我兴致阑珊的收回眼,准备迎接真正的风雨。
郑芙其实是我安插在裴川身边的棋子,而今天这出「戏」,则是我们事先准备好的。
要说我与她的相识,倒也得是多亏了裴川。
郑芙被裴川杀母后扔进了青楼,幸得鸨母怜悯,只做了花魁身边的丫鬟。
而我则与花魁锦瑟相识,听她说郑芙有治世之才。
我们一见如故,她决定为我所用,而我事成之后将高官厚禄,许她出入明堂,并将裴川交由她处置。
之后在我们的安排下,郑芙做了裴川的外室,为我们传递情报。
而那孩子则是郑芙与一书生所生,跟裴川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除却我不能出府,倒和之前没什么差别,裴川和他那美妾幼子一处住,也省的我看着他生厌。
公主府的人都是我精心挑选过的,不会因为我一时被拘于府内就起什么二心,而永宁公主位高权重,自是手眼通天,纵使不能出去,这京中的鸡零狗碎也瞒不过我的眼。
所以我每日便喂鱼养花,过的好不自在,但是架不住我身旁人着急。
我刚禁足没几日,皇姐便忍不住来见我了。
夏朝皇室子息艰难,我和皇姐乃中宫嫡出,而我那唯一的兄长林济徵则是万贵妃所出。
皇帝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是看的和眼珠子一样,不惜拿我和长姐的婚事来为他铺路。
我嫁的裴川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皇帝妄图用我的婚事来拉拢镇国公所率文官一派,而长姐的婚事则被他用来拴住武将一伍。
景和十五年,帝赐婚嫡长长乐公主于定北将军,定北将军性情暴虐,却因其所率定北军战无不胜而在朝中享有极高的话语权。
彼时长姐早和那打马长街过的状元郎情投意合,却被迫另嫁他人,而那状元郎也被外放出京,距今五年也未行嫁娶之事。
洞房花烛夜,杀人放火时。
短短一夜,长姐就从那个娇笑着和我说「他哪里都好」的少女成长成了真正的大夏公主,冷漠、凉薄、杀伐果断,仅有面对我时方会露出一丝温情。
三年之后原本身强体壮的定北将军病逝,那是我刚和裴川成亲一年,听闻此信忙赶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