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说我怀的是个女孩。
婆婆亲手端来汤药逼我喝下让我流产。
出院后,我找到了给她算命的神婆,决定以牙还牙。
端着烧好的符水,我对婆婆笑得端庄贤惠:
“妈,仙姑说了,您喝了这个符水,我跟路明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咳咳,顾弄溪!你又在作什么妖,呛死了,你真是一天也不让我好过啊你!”
苏萍在厨房外面捂着鼻子大喊。
我没理会,端着温水冲进有一撮灰烬的碗里,转身走到她面前,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客厅
“妈,仙姑说了,您喝了这个符水,我跟路明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什么仙姑?”
婆婆有些警惕和疑惑地看着我。
“哎呀,就是您上次找的那个,马仙姑。”
我端着碗,眼里满是诚恳,好像跟她一样,变成了仙姑最虔诚的信徒。
“真的假的?”
“哎呀当然是真的,您不是有她的电话吗,您打电话问问。”
苏萍走到阳台去给算命的仙姑打电话,
我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眼底尽是仇恨。
两个月前,我刚检查出怀孕,一家人都很高兴,
除了婆婆苏萍。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老家亲戚介绍的神婆,算我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
那天,我正跟老公路明在家选母婴课堂,苏萍气冲冲进家,把钥匙摔在玄关的柜子上
“妈,您这是怎么了?”
路明放下手中的宣传册,跑过去把苏萍的挎包接下来。
“怎么了,你问问你这个不争气的老婆!仙姑说了,这回怀的是个女孩!”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
听路明这么说,我安心了不少。
那个时候我们刚刚新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选择性忽视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和语气里的勉强。
苏萍把一盘腿坐到沙发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天喊地
“真是作孽啊!我们老路家怎么娶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媳妇啊!一撇腿就是一个女孩,让我怎么见老路家的列祖列宗啊!”
“妈,你这是干嘛呀,现在都放开了,我们再要二胎不就行了?更何况都没做检查,就凭算命的一句话,你怎么认定就是女孩。”
“不行,这个孩子必须去做了,我们老路家的长孙必须得是男娃!”
路明怕我生气,赶紧制止了她。
从那之后,她三天两头就要哭闹一回,我孕期听不得大动静,为此跟路明吵了好几架。
看到苏萍挂了电话走过来,我脸上立马又挂满了笑意
“妈,我没骗你吧,仙姑是这么说的吧。”
“嗯,仙姑是说家里人喝了这个符水,送子观音就能保佑你们一举得男。”
婆婆捧着一股呛人糊味的水碗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能入口的样子。
“妈,我知道这不好喝。说实话,我都想替您喝了,我这心里着急要孩子啊。不过仙姑说了,得要家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喝了才起作用。你想想,要是这回过年回家,我还没怀上,老家那些亲戚……”
路家老家在山村里,家族观念和重男轻女的老思想根深蒂固,谁家要是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了女娃,在村子里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的。
闻言,苏萍为了她心心念念的“路家长孙”,一捏鼻子把符水都喝了进去。
“妈,快吃两颗话梅压压味道,我去做饭。”
我手脚麻利地把碗收进厨房快速洗干净,系上围裙开始扮演好媳妇的角色,手上剁排骨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
当初苏萍说服不了我去打胎,慢慢也不再提,甚至开始给我做一些有营养的补品,
我跟路明都以为她放弃了这个糊涂的念头。
有一天吃完饭,她突然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小溪,快,把这补药喝了。”
“妈这是什么药啊?”
“这是我下午才去一个老中医那里抓的补药,我特地跟他说啊,你刚怀孕,胎还不稳,开的都是上好的药。”
我有些抗拒。
“可是产检的医生说了,我不能乱吃什么药。”
“看你说的,我还能害你不成,难道我给你端来的是毒药,是害死你的药。”
婆婆把药碗重重放在茶几上,说着又要开始哭闹。
“我就说我不跟你们一起住,两头受气,辛辛苦苦伺候你,还要被怀疑是下药害你。老头子啊!你看看这个媳妇,我当牛做马得不到一句好话,还要被诬赖啊!”
我受不了她的哭声,路明不在,我也不想跟婆婆起什么冲突,只能把那碗药尽数喝下,准备第二天赶紧去医院看看,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可是老天爷没给我等到第二天的机会,当天夜里我就因为吃了落胎药流产。
同病房的病属脸上都是愁云密布,只有婆婆苏萍每天笑脸盈盈的。
“要我说,流了也没什么,我儿子身体那么好,等出院了再怀就是了。”
大家都说这个婆婆明事理,不给年轻人压力,还反过来劝我,不要对婆婆冷言冷语。
流产之后,苏萍天天出去打麻将,路明以伤心为由,天天下班就往酒吧里扎。我爸妈退休报了豪华邮轮旅,正在太平洋上飘着。
家里冷锅冷灶,我坐着月子还要下地做饭。
每次爸妈打视频过来,我都以工作忙为理由挂了,生怕让他们看见我憔悴的样子,在国外担心。
只能拼命压抑自己的哭腔,在电话里故作轻松地跟他们撒娇。
可我真的好想扑进妈妈怀里,结结实实大哭一场。
有一次实在不想做饭,点了个外卖,苏萍打麻将回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半天,说我过得奢侈,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绝口不提刚刚打麻将输的一千多块。
我有几次都想质问苏萍那碗药的事,可路明每次都拦在我面前
“小溪,算我求你了,我妈不容易,操劳了一辈子把我拉扯大,她就是老思想,我回头说说她,你别跟她起矛盾了。”
路明的父亲死得早,是苏萍一个人把他拉扯大,送他出村子读了大学,在城里安家落户。
我跟路明是同校的校友,在联谊会上认识,没多久就确定关系,毕业就结了婚。
我爸妈出钱给我们买了房子,在路明的软磨硬泡之下,我们把他妈妈苏萍接到城里,跟我们一起生活。
苏萍的卫生习惯很不好,厨房灶台永远都是油腻腻的,冰箱里塞着一两个月前买的冻肉和水果蔬菜,每次做饭打开冰箱,家里都弥漫着发霉腐烂的味道。
直到有一次,我看她正在洗碗,又拿着洗碗布囫囵擦了一把脸,我实在忍不住恶心,提议找一个保姆来家里做家务。
“找什么保姆,我看你日子太好过了烧包的,我儿子挣钱那么辛苦,你就知道享受。”
婆婆叉着腰,脸上扭曲的表情好像把我当最恶毒的仇人一样。
可是她忘了,路明毕业之后,只是随便找了家公司,拿底薪和提成。而我,进了本地最大的药企从事研发工作,拿的工资是路明的三倍不止。
我把饭菜端到餐桌上摆好,招呼婆婆和刚下班的路明吃饭,我特地做了我爱吃烧排骨,却被苏萍夹了一半去路明的碗里。
“儿子,上班太辛苦了,多吃点肉,补一补,你看你瘦的。男人就是一个家的主心骨,你身体好了,这个家就撑住了,多吃点。”
我默默吃着饭没多话,苏萍清了清嗓子。
“儿子,妈跟小溪都商量好了,你们抓紧要个孩子,仙姑说了,这次一定是男娃。”
路明皱了皱眉头,他受过高等教育,自然不信这些。
“妈,我都跟您说了,那是封建迷信。”
没等苏萍开口,我就接过话头。
“老公,我觉得妈说的对,我也去看过那个仙姑了,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妈真是有先见之明,比我们想事情长远多了,要是我们从早听妈的,也不至于折腾这么久,还没好好要个孩子。”
一阵奉承让苏萍听了心满意足,脸上浮现了满满的得意。
我乘胜追击:
“过两天啊,咱们去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妈也去,顺便体检一下,别怕花钱,我全出了。”
也许是我把她哄高兴了,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我的碗里。
我翻了一下,嗯,肥的。
结婚以后我们的生活条件虽然不至于奢侈,但也基本富足,鱼虾蟹肉从来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