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姜国的长公主。
赵国皇子赵重域灭了我的国,杀了我的未婚夫。
还大言不惭说爱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祸他的国,殃他的民。
新婚之夜。
头顶的凤冠像是石头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流苏也摇摇晃晃。
红色的喜帕让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壮烈的红。
我伸手,扯下喜帕,卸下凤冠,身上的负担总算轻了。
旁边的婢女便开口,「皇后娘娘,这喜帕理因由陛下亲自用称杆挑下,凤冠也不能现在就卸下来。」
我挑眼看她,嘴角微启,走到妆奁,对着铜镜孤芳自赏。
铜镜里的女人柳叶眉,杏仁眼,一双樱桃似的小嘴楚楚动人。
我对着铜镜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散了散。
为这今日成婚,头发被扎的很紧,扯的我头皮都有些疼。
我刚取下金步瑶,一双宽大有力的手从背后绕过我的腰,紧紧抱住我。
下颌抵在我的肩膀,他的身上散着淡淡的幽竹清香,是我喜欢的味道。
「予微,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古琴轻拨的音调,清新典雅,不疾不徐,可语气里的急切确实一览无余。
我转身,看到了今晚我的夫君。
夜晚的烛光下,他着一身正红色喜服,权力滋润了他,颀长纤细的身材却略有一丝帝王之气。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侧脸埋进他的怀里,
语气委屈,「安若这是长本事了,连你的婢女都敢欺负我。」
安若是他的字,这还是他曾流落姜国我取的。
赵重域还未说话,那婢女便吓得跪下来,哆哆嗦嗦地磕头,「陛下,奴婢只是提醒皇后娘娘不能自己挑下喜帕……」
「住嘴,皇后娘娘愿意如何便如何,看清你的位置。」
赵重域打断他,眉眼微蹙,全然不负刚才温柔的模样。
「容若,我不想看见她了,赐死吧。」
赵重域搂着我的腰,宠溺道,「好。」
随后转身对着门外禁卫道,「拉出去。」
那宫女还在求饶,只是,没人会理会她,在这皇宫,没有人敢违抗至高无上的皇权。
其实,我本可以不要她性命的。
亡国公主,成了一国皇后,本就势弱,我这才想试试赵重域能容忍的底线。
未待皇帝便私自取下喜帕,就是我的第一层考验。
她不长眼,冲撞了我,赐死她,是我的第二层考验。
这就是我的行事风格,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还不长眼。
赵重域搂住我的腰,身子前倾,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深深呼气,「予微还是和以前一样香。」
我没说话,只是勾了他一缕头发,拿在手中把玩。
如黑墨般的青丝,散着幽竹的清香,柔顺而光滑。
他反手抱起我,走向了喜床,单手将喜床上的桂圆红枣扫到一角,轻轻地将我放下,随后倚了上来。
我垂下眼,手向他的腰带一勾,他身上的衣服便敞开了。
此刻的他,媚眼如丝,我攀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寂静的夜里,一室旎旖。
赵重域刚登基,有很多朝事要处理,不到三更便回乾清殿去了。
他走的时候,蹑手蹑脚,生怕吵到我。
其实他不知道,我早就醒了,只是在装睡。
在姜国作长公主时,曾遭到过暗杀,导致我睡觉睡的浅,稍微有点声响就会被吵醒。
到了四更,窗外传来鹧鸪的声音,我也学了声黄鹂的叫声,随后独步至门口,留了个门缝。
门外之人先是连敲了三下,再接着敲了两声。
三长两短,是我和青朔约好的暗号。
青朔是我的部下,当时姜国国灭,他因被我派去寻找神医而逃过一劫。
我也在桌子上敲了三长两短后,他推门而入。
如今的少年一袭夜行衣,即使遮住了面容,但看眼眸的轮廓也可以想象他的俊俏。
他扯掉遮盖面容的面巾,单膝跪地,双手互握合于胸前,泪珠在蓝色的瞳孔中打转,「公主,末将来迟,您受苦了。」
我扶他起来,替他掸了掸身上的柳絮,拉着他坐下。
「本宫没事,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准备就绪。」
青朔给了我一盒胭脂,那里面装的却是慢性毒药。
我们商谈完事情后,他便离开了。
没错,我要复国,还要成为女帝。
这是我已经谋划了十年的事。
如若不是赵重域那个白眼狼,恩将仇报,灭了姜国,如今,姜国恐怕早已经在我的领导之下改革繁荣了。
第一次见赵重域的时候,是在姜国皇室的斗兽场中。
那时的他不过十二岁,身子骨还没长齐全,就被扔进斗场和一只成年老虎对战。
老虎是饿了三天的,见着人就扑上去,他躲过了第一次,第二次生生地被老虎咬掉了一块肉。
当时所有人都说他会死,我却不觉得。
他的眼里有杀气,人虽弱小,身子却敏捷,躲过了老虎多次的袭击。
也许是运气,最后他竟然斩杀了老虎。
事后,我把他从斗兽场要了过来,为此还遭过嘲笑。
毕竟在姜国,奴隶就算再厉害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可我不在乎身份,只要对方有才能,我就知人善用。
父皇身子骨弱,我又没有兄弟姊妹。
按理说,这皇位理应传给我,但姜国从未有女子称帝的先例。
我若想即位,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
当夜,我带着膏药敲了赵重域的房门,他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在防备。
我下巴指了指手中端着的药盘,径直走向桌子,将药盘轻放在桌子上,对着他轻声道,「我来给你送药。」
他还是有些防备,但离我近了些,「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也算是个聪明的,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喜欢聪明人,和他们说话不绕圈子。
我敞开了心扉,「我看你是个人才,打算提携你。我会请师傅教你习武读书,但你得保证在十年内你只忠心于我一人。」
十年,足够我稳定朝堂了。
他没有立马回答我,歪着头沉默,也许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靠性。
我也不勉强他,倘若他答应得过快,我翻到要怀疑他是不是我那些叔叔婶婶派过来的卧底呢。
「你慢慢想,我不着急,别忘了上药。」
我起身打算离开,走到了门口,他道,「好。」
我拍了拍手,青朔手里拿着一个药盒子,我接过它,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赵重域。
「这是一颗毒药,如若你真的决定追随我,就吃了它。每月中旬毒药会发作,我会在中旬之前给你解药。倘若没有解药,一月之后你便会七窍流血,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对我而言,这是你的投名状。」
他食指和中指夹起那颗药,毫不犹豫就头几年了嘴里。
眼见着他咽下,我才离开。
在那之后,在我的牵引下,赵重域进了军营锻炼。
我也在家里为他请了学究提高文化修养。
一晃五年就过去了,曾经的小孩也成了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每日天不亮都在院子里练功,而我喜欢睡懒觉,因此还没有见过他练功。
今日是他十七岁的生辰,我特地早起为他准备惊喜。
十七岁的少年郎身姿颀长,爆发力却失足。
他左脚向前迈一步,双腿屈成马步,右手握枪把于右腰侧,掌心向上绞动枪尖,右脚腾空翻了一圈后,枪尖依次右、下、左、上逆时针绕环。
我向前走了一步,他立马转身,枪尖调转方向刺向我。
我心下一惊,但也保持镇静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睛也没闭,就这么直视他。
他看到是我后,眼眸里闪过一丝慌张,急忙将枪尖翻转垂直地面,顺手插在地上。
随后单膝跪地,行礼,语言里隐藏不住喜悦的颤抖,「公主。」
我过去服气他,「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挠了挠头,眼神里尽是少年人的懵懂,「公主的生辰?不对,公主的生辰是十月初十;出征?……」
他说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容若忘了,今儿个是你的生辰。今儿个先不练了,走,带你去吃长寿面。」
说罢我走过去拉他,他却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公主,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是这么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