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说,我会嫁个高文凭的有钱人,给的彩礼很多。
养父母很激动,抱着弟弟亲了又亲,指着擦地的我笑呵呵说:“以后就用你姐的彩礼给你娶媳妇。”
可他们不知道,这个算命先生是我找来的。
是我逃离这个家,救赎自己的第一步!
“擦完地去做饭!”我妈给弟弟打开电视,还剥起了葡萄往弟弟嘴里送。
我弟林宝全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婴儿一样被伺候着。
他吃着葡萄,把葡萄籽随意吐到地上,嚣张地睨我,“这里也要擦干净。”
我迟疑片刻,我妈就破口大骂:“你那什么眼神,个赔钱货,赶紧弄干净!”
我默不作声过去弄完地上的葡萄籽,林宝全抬脚故意踩我手上。
手指一阵钻心地疼。
他又狠狠蹍了蹍,才放开,这才故作惊讶道:
“哎呀,姐姐对不起,没踩痛你吧,我不小心的。”
“你和她道什么歉。”我妈浑不在意。
“毕竟是我姐姐嘛——”
“什么姐姐,不过就是买来的赔钱货!供她吃喝读书这么多年,伺候你难道不是应该的?”
林宝全咧开嘴角,得意地看向我,继续乱吐葡萄籽。
我站起身,“那我先做饭,过会再收拾这里,不然做饭迟了爸爸回来要生气。”
说完,我不顾他们的辱骂声,进了厨房。
我是养父林贵富买的女儿。
我被买到这个家的时候,正值我养母柳芳流产。
柳芳和林贵富结婚十年都没生出一个娃,好不容易怀了一胎还胎停流产。
他们本想买个男娃传宗接代,可男娃太贵,他们买不起。
就花了2000买了我,买我时,我已经八岁,正好可以伺候柳芳做小月子。
刚来时,我还有些痴呆。
他们边打电话骂那人贩子,边打我,因为我连端个水都不会。
柳芳小月子做不成,还要洗衣做饭,把全部怨气都发泄到我身上。
她整日用尖锐的指甲掐我身上的软肉,不给我饭吃。
“那2000块给我买营养品多好!结果买了你这头蠢笨的猪。”
有一天,柳芳终是控制不住自己,拿扫把甩我脸上打破了相,被下班回来的林贵富看到。
“不要把她打坏了,买也买了,我们以后养老说不定还要靠她的彩礼钱!”
柳芳这才没再虐待我,而是让我学着干家务。
“蠢货,想要在这个家过下去,就学会伺候人!嫁人就要伺候一大家子,要是以后没人要,就把你卖到山里去!”
我这才笨拙地学习干家务,我不想再被卖掉。
一次她肚子疼得难受,让我出门买药,我拿着钱在外面呆到傍晚才回家。
柳芳揪着我耳朵破口大骂:“你死哪里去了?让你买个药,你他吗的出去干什么了?”
我哭着求饶,掏出皱巴巴的一点零钱和一包糖,“买……买到了。”
她一巴掌把我打翻在地,“让你买药,你给我买糖?其他钱呢?”
我抱着她裤腿哭诉:“叔叔说这个就是药,我不认识字,妈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当天晚上,养父母吵了好大一架,把我关在厕所饿了一晚,第二天,林贵富带我去办入学手续。
用他们的话说,我如果不识字不认钱,以后大了嫁人彩礼提不起价。
我达到了目的,如饥似渴地抓住学习机会。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因为我记得妈妈死前和我说的:
“宝贝娇娇,苦难不是堕落的根源,有机会,好好读书。你一定要出去看看这世界。”
林贵富晚上准时回家吃饭,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一起吃饭。
我只能在一旁收拾客厅的卫生,等他们吃完我再去吃剩饭。
我瞅准林富贵吃完的当口,掏出提前打印好的假的大学保送录取通知书。
“爸,我被崇明大学提前录取了,可以免学费,9月份要去学校报道。”
刚把烟叼到嘴上的林贵富眉头一皱,拿过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没说话。
柳芳却先叫了起来,“读什么大学?出去读了大学翅膀硬了就不回来了。”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愿意我远离这个小乡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爸、妈。这个大学不收学费。我成绩也好,去了还可以拿奖学金。”
“我还能打工,除了生活费,赚来的钱,我都打回来孝敬你俩。”
柳芳不信我,筷子把盘子敲得叮当响,“我怎么信你会打钱回来?”
我认真说,“算命都说了我旺林家,我以后也会嫁一个高文凭的有钱人!”
“你们想,如果我连大学都没念,哪里去找一个这样的有钱人?”
我早就知道他俩都信算命,因为林宝全就是他们拜佛之后生的男娃,那以后,他们经常拜庙。
他们对这种算命深信不疑。
见他俩表情有所松动,我又说:
“等我大学毕业,找到有钱人,不说彩礼,平时他花我身上的钱,我都寄回来给弟弟。”
林宝全见我提到他,也嚷嚷着:“对!等我姐嫁了有钱人,钱都给我。我以后孝敬爸妈!”
这话说得他俩眉开眼笑,我妈搂着她那宝贝儿子又亲了几口。
我爸总算点下头,“要读大学可以,要钱没有。出去之后,打工赚来的钱,每个月都要寄点回家。”
当夜,我一个人坐在逼仄的房间。
这原来是一个厕所,林宝全出生后,我的房间理所当然给了他。
我抬眼看着发霉的天花板,打开了窗户。
无数繁星被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
这世界大得可以装下无数行星,却也渺小地容不下一个流浪者。
我撕开墙面的课程表,从镂空的墙面里拿出五本日记本。
这是我饿了无数顿,攒下饭钱买的本子。
一面又一面,从稚嫩的笔触开始,都是用铅笔描摹的卡通故事。
这是一个一家三口从幸福生活到家破人亡的故事。
每个故事,都画了十页,一笔一画,都力透纸背。
画完,再重复这个故事继续画。
这是无数个孤寂又无助的日夜里,我聊以慰藉的画作。
我要把脑海中的那一夜画出来,如同刻在心上。
哪怕被卖多年,我依旧记得一切。
画了这么多年,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我的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的仇人,是谁,长什么样,用的什么凶器。
我发过誓,我要回去找到弟弟和爸爸,我要给妈妈报仇。
逃离现在这个家庭,只是我的第一步。
离开林家那天中午。
柳芳才磨磨唧唧从保险柜拿出我的身份证。
一脸嫉恨地看着我,“赚了钱买个便宜的手机,打个电话给我。别想着跑!”
我讨好地笑着,“妈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就是亲妈。以后傍了大款一定孝敬您和爸。”
她还怕我偷家里东西,把我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查了一遍。
只有一本书和几本笔记本。
她眼尖地拿起笔记本,“这是什么?”
我捏着指尖,冷静道:“我大学是计算机系的,就是美术设计的一些练习。”
她随意翻了几页,发现没什么异样,把笔记本扔到地上。
幸亏,她看的都是我高中画的图案,笔触成熟,比较像插画。
“把我和你爸的号码记上去,早点给我们打钱!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我们可是知道你什么系几班的!别逼着我们来找你!”
林宝全跑到我房间趾高气扬说:“你这个赔钱货总算要走了,以后爸妈就是我一个人的。”
“去了大学记得赚钱寄给我花,你答应的可不要耍赖!”
我不动声色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为了能上大学,我可是没少收买这个弟弟。
他完美继承了柳芳的刻薄和自私,以及林贵富的自大狂妄。
我只是给他买了几次零食,说以后读大学赚大钱把钱都给他,他就答应给我说好话。
真是愚蠢至极。
空口的承诺,我怎么会兑现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赔钱货!我和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他尖叫着骂我。
我咧嘴一笑,伸手狠狠揉他脑袋,“你放心吧,我会把钱寄给妈妈,妈妈会把钱都给你留着,以后这个家的钱,都是你的。”
“哼!”他有些气恼地躲开,“你知道就好!”
我没什么行李,只带了一个双肩包就离开了。
一路北上,开始迎接我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