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说我弟弟是个疯子，打起架来毫不心慈手软。
追我的人说我弟弟阴险狠毒，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同行的男同事对我避我如蛇蝎，战战兢兢地提醒我小心一点。
我都不相信，天底下没有比我弟弟更懂事的人了。
直到成年那天，他掐着我的脖子说，「姐姐，你知道么，我爱你爱得快疯了。」
清晨明媚的阳光将我从被窝中唤醒。
我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最近睡得好沉，连带着身子也像是被卡车碾过似的。
房门被敲响，萧羽臣一如往常走过来将桌上喝完的牛奶收走，换上一杯柠檬水。
他是我的弟弟，早就过了变声期，嗓音低沉又温柔。
「姐姐早，睡得好么？」
我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说出了我最近的疑惑。
「你说我最近是不是鬼压床啊，每次起床都觉得好累，要不咱们找个大师看看这屋子？」
萧羽臣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
「想什么呢，就是太累了而已。你看你最近，每天都扑在工作上，连回来陪我的时间都变少了。」
这倒也是，最近加班比较多，可能真的是工作太累了导致的吧。
我揉了揉酸胀的腰侧，也没再去深究。
抬起头才发现萧羽臣略显委屈的表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刚工作嘛，得抓紧机会表现一下，等你高考完，姐姐就带你去玩儿。」
「那也还有半年呢。」萧羽臣瘪瘪嘴，似是有些不满，但不一会儿又勾起唇，像个大狗狗。「不过也行，到那个时候我也成年了。」
成年？
我像是猛然惊觉，这才发觉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喊姐姐的小孩儿已经变成了眼前高自己一个头，身形挺拔，面容俊逸的少年。
这种时光荏苒的感觉令人有些恍惚。
我正想问问他想要什么成年礼的时候，猛然瞥到时间，这才发现快迟到了，惊呼了一声便连忙去洗漱。
而萧羽臣似乎说了句，「等我成年就可以……」
可以什么呢，我也没大听清。
网吧包夜？酒店开房？
呸呸呸，萧羽臣这种乖小孩儿才不干这些事儿。
他从小品学兼优，简直是好学生的标杆，别人家小孩儿的典范。
我在萧羽臣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还是围了围巾才夺门而出。
一月的冷风刮得人脸颊生疼，而我刚摘下围巾准备接杯咖啡开始工作时，旁边的同事就露出一副八卦坏笑的表情。
「羽墨姐，昨晚和你的男朋友很甜蜜呀。」
男朋友这个字眼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了，可以说从初中开始，我就自带男性疏散体质。
我有点哭笑不得，「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有男朋友的，我都母单二十多年了。」
「都是自己人还藏着掖着，你看看你脖子。」
我狐疑地举起镜子，这才发现锁骨处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红痕。
一月的料峭寒冬，不至于有蚊子吧……
整整一天我都有些不在状态，不只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草莓」。
还因为，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和以往一样，让人无从探究。
腰侧的酸胀感还在持续，我垫了个靠垫，打算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却被修长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怎么了，看你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来人是我们设计部门的主管，叫陈毅，热情又体贴，温柔又多金。
我知道他喜欢我。
而我，虽然没那么喜欢温柔的类型，但二十多年来没谈过恋爱的新奇，以及每次都被有好感的男生疏离的经历让我叛逆地想要尝试一下。
我耸耸肩，弯起眉眼，「没事，可能没睡好吧，不会影响工作的。」
陈毅勾起唇，轻轻弹了弹我的额头，「谁说我是过来监督你工作的了，我有这么资本家么，那可冤死我了。」
我随着他的话语放松了心情，正想开口就瞥见窗外熟悉的身影。
陈毅依旧自顾自说着，大概是想邀请我共进晚餐顺便送我回家。
但没等到我的回复，手机上就显示出「萧羽臣」的来电。
「姐姐，今晚好像停电诶，我有点害怕，就正好来接你下班了。你不是想吃烧烤嘛，咱们一起去吧。」
萧羽臣站在窗外朝我挥手，明明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却在一群人中格外亮眼。
额前乖顺的几根头发上还沾着点雾气，叫人心里都化开了一片。
我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等我一下，别开眼却看到陈毅神色复杂的表情。
他像是有些犹豫，好半天才开口，「羽墨，这是你弟弟么？」
我有点不明所以，点点头。
陈毅深吸了口气，点开自己手机上的一条通话录音。
熟悉又陌生的音色传来，没任何做变声处理，和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毫无二致。
「陈毅，是吗？家在尚北路华光小区xx楼xx号，有个妹妹在A市念大学，独居，有一只狗。」
「离萧羽墨远一点，不然我会让你知道，靠近她有什么下场。」
「对了，你送她的项链我丢了。真是廉价，麻烦这么廉价的喜欢就不要拿出手了，让人恶心。」
「这次只是警告，如果你不长记性，我不介意让你试试进ICU是什么感觉。」
「当然，如果你想要你妹妹替你受罚的话，也不是不行。」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萧羽臣面前的。
那张脸依旧乖巧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仿佛那字字带着狠戾和疯狂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嘴。
可摆在面前的事实让我无法不去怀疑。
萧羽臣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皱了皱眉想要来搀我，却被我下意识躲开。
我们僵持着，直到萧羽臣脸上开始出现不解、委屈、难过，和害怕。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立马上前抱住他，就像他第一次被父亲毒打，缩在我家门口时一样。
我记得那时候我跟他说，「别怕，姐姐在，姐姐永远在你身边。」
永远，这个字眼好像带着一种虔诚的约定，将人扣上枷锁。
我没有拆穿他，只说是工作上出了点事情。
我们回了家，一路无言。
家里果然停电了，黑漆漆的，但这并不影响我进门时看到电闸被人动了手脚。
我有点心乱，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萧羽臣怕黑，还是刻意忽略，总之我对他说「我累了」便进了卧室。
我想要理理我的头绪，正闭着眼，却被推门声吸引注意。
「累了的话就好好睡一会儿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工作上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听的。」
萧羽臣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黑暗中，瘦削的下颌骨被月光打下侧影，看起来凌厉又压迫。
以至于他的语气明明依旧那么乖巧懂事，却让我下意识想后退。
我看着那杯牛奶，想到最近总是一沾枕头就沉睡过去的自己，每次都觉得浑身酸痛的状态，以及锁骨那道红痕，莫名屏住呼吸。
时间一点点流逝，萧羽臣似乎格外坚持。
我看着他希冀的目光，缓缓接过，指尖都被掐得变形。
牛奶的味道格外香甜，将空气都染上了腻人的味道。
萧羽臣似乎格外满意我的听话，看着我喝完，用冰凉的指尖擦去我唇角的余温。
他掖了掖我的被子，送上一个晚安，用格外令人安心的语气说着
「睡一觉都会好的」。
我点了点头，却在门锁落下的瞬间立马冲去洗手间，扣着嗓子眼将没来得及落入腹中的牛奶硬生生吐出来。
胃酸倒流的感觉格外难受，而此刻，我却希望这种难受多持续一会儿。
因为困意袭上大脑，让我的腿都有些发软。
我攥着拳，将指尖掐入掌心，努力保持清醒一步步走回房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墙上的摆钟仿佛催眠曲，咔哒咔哒一声声摧残着我的理智。
就在我打算放弃时，蛰伏在夜里的野兽终于出现。
熟悉的脚步声由浅及近。
松软的床垫塌下去一块，伴着清冽的洗衣粉味一并撞击在我的神经。
萧羽臣似乎看了我许久，抬起手勾勒着我的眉眼，最后在我的唇角摩挲。
那是一种不属于姐弟之间的亲昵，我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着，生怕自己没沉住气将他推开。
身后窸窸窣窣地发出动静，没一会儿，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后颈，让我心口一紧差点没忍住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