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结婚前夜,我从书架的角落找到一枚刻有“宋楚”两字的戒指。
那是他曾经准备向我求婚用的。
可如今我要离开京城,他也要另娶他人。
顾远大婚那日我坐上了去拉萨的飞机,打算就此定居。
飞机起飞前我还是没忍住从包包里掏出了那枚戒指盒,里面的戒指做工精美,尺寸与我的左手无名指正好匹配。
顾远从没问过我手指的圈口,却买的这么合适,可见七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已经很了解我。
“楚楚,你喜欢钻石么?”我记得当时我正在沙发上打游戏,顾远漫不经心的问我。
“钻石又不保值,我喜欢黄金”我头也不抬的回答。
他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我并未在意,没想到他会买黄金戒指。
飞机起飞,我也戴上眼罩假寐。
思绪却飘回了七年前。
那一年我高考前夕,得知爸妈双双出轨,我爸直接带着小三和十岁的私生子回家,我妈也承认怀了别人的孩子。
在我印象中幸福的家庭原来早就支离破碎,我是无法接受的,于是高考毫不意外的落榜了。
原本成绩中上游的我考了还不到二百分,出了考场我发现我妈从我的世界消失了,我爸也带着他的老婆孩子去蜜月旅行,临走前他甚至把家里的门锁换掉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抛弃了我。
我爸把我的行李丢在了小区的垃圾桶,里面包括身份证和我从小攒到大的小猪存钱罐,让我不至于变成黑户。
我蹲在“家”门口嚎啕大哭,最后是好心的邻居张婶收留了我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身上仅有的八百块钱远走他乡,乘了六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拉萨。
之所以来拉萨,是我爸妈答应过我,高考结束就带我来,他们食言了,我却不能。
也就是在这我遇见了顾远,那年他二十五岁,本应该是人生最得意的年纪,却坐上了轮椅。
布达拉宫外的人来来往往,只有我们两个,一人站着,一人坐着轮椅矗立在那久久没有动。
他问我“小妹妹怎么不进去?”
我淡漠的扫了一眼他一眼“没钱买门票”
他并不意外,因为来拉萨穷游的女大学生数不胜数,他把我也当做了其中一员。
我最后看了布达拉宫一眼,转身就走,我想我总有一天买得起门票。
但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有人主动要给我买门票。
顾远叫住了我“你了解拉萨么?”
我沉吟片刻“算不上了解,但我做了很久的攻略”
顾远低低一笑“那你的拉萨之旅我包吃包住包玩,你负责做我的向导如何?”
我有些狐疑“有这样的好事?你不会要拐卖我吧?”
顾远颇为无奈“我现在是个残疾人,你不拐卖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十九岁的我太单纯了,只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坏蛋,就答应了他。
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他请我吃饭,给我买门票,而我推着他的轮椅走过拉萨的每一个景区。
我们去了大昭寺,去了羊湖,去了那金山,最后才回到了我们相识的地点,布达拉宫。
他问我“为什么喜欢仓央嘉措”
我回答不出,因为在我心里喜欢一个人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或许是因为他的诗优美,也或许是他的故事动人。
拉萨之旅结束后,我送顾远去机场,他问我准备去哪,我笑着回答“当然是回家,我家在北方”
实际上我早就没有家了,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但最起码不要让自己显得那么可怜吧。
顾远却好像早已经把我看穿,他递给我一张机票“跟我回京城怎么样?我养你”
我看着他略显消瘦的脸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是想跟我上床么?”
身边人来人往,不少人震惊的看过来,就连顾远也一副被雷到的表情,嘴巴张成了o字型。
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是不是?”
顾远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你能供我继续读书么?我想复读高三”
“当然,我说了我养你”
得到肯定得答复,我毫不犹豫的接过那张机票“那我答应你”
就这样,我跟相识不足两月的男人来到了京城,并且住进了他的家里。
顾远的房子并不算大,一室一厅一个书房的单身公寓,但地理位置优越,小区绿化优美,在京城能住得起这个地点的人都不普通。
后来我也知道,这并不是顾远唯一的房产,只是他最常住的一处。
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顾远有多特别,只觉得他大概有点小钱。
如果我知道他的身份,或许就不会跟他回北京了吧,我也不知道,毕竟当时的情况下跟他走是我最好的选择。
等我洗过澡顾远已经换上睡衣坐在床上看书,我踌躇了半晌,心里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
最终还是坐在了他的腿上,一颗颗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
那年我十九岁,稚嫩,青涩,顾远说那天的我像个还未成熟但已经娇艳欲滴的水蜜桃。
他说我笨拙的样子让他很想笑,但又觉得笑出来不太尊重我,就忍住了。
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挑起他的下巴想去吻他,却被他侧头躲开。
顾远用力的把我推到了大床的另一侧 ,又给我盖上被子“快睡吧你!坐了那么久飞机也不累”
我差点被他用被子捂死,好不容易爬出来,我不知死活的把手放在他身上“你车祸伤了腿,难道也伤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顾远就挪开我的手又捂住我的嘴“女孩子家家怎么这么不知羞,我很正常,只是我想你大概还没有做好准备”
顾远很体贴人,不论是在拉萨时还是在京城,他绅士有风度,是个标准的君子。
这个准备我做了整整一年,一年里我忙着再次备战高考,而顾远也很忙,至于忙什么我一概不知。
只是闲暇时间我们会窝在沙发里看没有营养的泡沫剧,他的国画和书法水平都很高,而我游戏打的很棒。
我们经常做彼此的老师,他教我国画和书法,而我教他吃鸡王者。
顾远很聪明,却不是个打游戏的料子,常常落地成盒之后被我骂的狗血淋头。
每每这时顾远就会一脸委屈幽怨的看着我。
我则故作凶巴巴“看什么看,菜鸡”
顾远并不会每天都回家,甚至常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但无论他回不回家都会告诉我一声,让我觉得他很在意我。
高考结束那天班级里的同学约好一起吃散伙饭,散伙饭结束后又去了酒吧开始第二波狂欢。
对于他们来说我是新生,但每个同学都很和善,一年的相处我们也很愉快,只是我没想到那天会有人跟我表白,还被顾远撞上。
顾远给我找的学校不是什么贵族学校,但里面不缺富家子弟,比如我们班的班长,据说他爸是当官的。
那天他表白的很隆重,安排了全班同学甚至酒吧的歌手助阵,我和他成了全场的焦点。
班长举起手里的鲜花问我“宋楚,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在周遭一声声的“答应他”中我看见了不远处的顾远。
他坐在卡座里喝酒,那张卡座是全场的c位,而顾远坐在c位的c位,身边还有两个性感女郎。
他周遭的那些男男女女都一脸谄媚,而他的目光始终淡淡的看着我。
他没有说话,宛如不认识我。
而那一刻我也好像真的不认识他了,我以为他只是有点小钱的富家子弟,但他身边坐着的人都是北京有头有脸的角色。
因为我大学准备学新媒体,所以这些人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我早已经像拉萨之旅一样做好了攻略。
在顾远淡漠的神情中我落荒而逃,纵使我知道这样班长会很尴尬,我也只能抱歉。
一直回到家,我的呼吸都没有平复,我不知道顾远会不会多想,我一面花着他的钱上学,一面又被别的男人表白。
我也一时有些面对不了顾远可能不同寻常的身份。
他绝对不算个低调的人,他的衣柜里都是大牌,名表也不少于十块,但或许是他太平易近人,又有点沙雕,我从没把他和大人物联想到一起。
所以跟他在一起我没有任何压力,可现在我的压力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