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二年,我前妻的公司上市了。
酒宴上,她朝着这两年陪在她身边的白月光冷笑出声。
『两年前江哲说过,我一个女人离开了他公司不可能做大做强,现在我的公司成功上市了,他人呢,怎么不肯出现了?』
我听到这话,突然一愣。
哦,她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啊?
可我早已经死了呀。
前妻周冉这两年确实把公司经营得不错,现如今已经是安城首富了。
我飘在上空,看着她和白月光白屿一圈圈敬着前来庆祝的来宾。
挤破头皮进入这场酒宴来巴结的人数不胜数。
这不,大学时候的班长抬着酒杯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和周冉聊天。
他突然问道:『周总,江哲已经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出现呢?』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
周冉也显然愣了两秒,但很快表情恢复如初。
『死了啊?』
她笑着冷哼一声,『死了也好,他那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一听周冉这话,刚才面面相觑的众人也挑眉笑起来。
『就是,全安城谁人不知道,他江哲当初在周总你事业上升期的时候单方面跟你离婚,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报应。』
周冉全程冷笑着,我丝毫看不出她的难过。
也对,她一直把我当备胎,听到我的死讯她又怎么会难过呢。
『好了,大伙,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不提这晦气的人。』?白屿举杯缓解气氛。
随后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挽起周冉的手。
两人相携去别处敬酒。
看着两人鹣鲽情深的背影,我有些出神。
他们多般配啊!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酒宴一直持续到凌晨才结束。
都说人死如灯灭,但我的灵魂竟然还晃晃悠悠地牵引在周冉的身边。
白无常说,这是因为有人对我的执念太深,所以需要我在人间再停留一段日子。
我一路跟着周冉飘到了她和白屿现在住的别墅。
好像刚刚我的死讯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两人。
回到家,夜色有些晚,灯光摇曳,灰暗的灯光打在周冉泛着潮红的脸上。
她已经醉了,手指缠在白屿的胳膊上。
『阿屿,阿屿,这两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白屿抱住她的腰,修长的手指帮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丝,她喊一句,他便应一句。
以前,一直在我面前以女强人形象示人的周冉,谁能想到还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这两年,飘在他们身边,我看了太多两人一起撒的狗粮。
但尽管如此,这一刻,我的心还是如?针扎一般疼痛。
?突然白屿轻哼一声,用手拍了拍头。
周冉坐着,看着他,『知道会不舒服,就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来,我给你揉揉。』?
周冉声音略有怒意,却也只责备白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白屿咧嘴笑起来,『我可是男人,不使劲喝,难道把你一个女人丢出去跟那些大老爷们应酬不成?』?
周冉手上的动作一顿,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同样的话,早在周冉创业的那年我就同她说过了。
但周冉只是自嘲一笑,随后白皙细腻的手指从白屿的额头一路按到耳后,太阳穴。
驰骋商场多年的女强人周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竟是如此的温柔细心。
心猛地刺痛,我甚至不敢再看这副画面,熟悉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翻滚。
那时候周冉刚创业,各种应酬不断,我担心她的身体,直接辞掉了我正值升职期的工作,一心陪着她创业。
每每我喝得烂醉,头痛欲裂的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换来的都是她的白眼。
但有一次,我替她谈成了三百万的大单子,我烂醉如泥的躺到沙发上的时候,周冉突然将我拉到自己的腿上。
从未得到过她这般温柔的对待,我不禁有些飘飘然,在那舒服的按摩中迷失了自己中迷失了自己。
『冉冉,以后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好不好?』
说完我的心就惊了一下?,正想开口解释,头顶传来周冉略带笑意勾人的声音。
『好。』
她说,好。
我闭了闭眼,也是,白屿怎么算得上别人呢。
我只是偶然得到了周冉的眷顾,白屿才是那个一直住在周冉心头的人。
我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仅仅是按摩就要刺穿我的心脏,那亲呢,那拥吻呢,那……
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胸口似乎有千万根针深深地扎进我的心脏。
在连根拔起,我疼得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地想要逃跑。
但是,刚触碰到门,我的身体就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我撕心裂肺,疼得我似乎忘记死亡,疼得我甚至快要失去意识。
骤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拖拽回去。
我尝试很多遍,脸色惨白,汗珠泪珠混在一起从我的面上滑落。
我终于明白,我离不开周冉。
我跌坐在地上。
表情麻木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白屿不知什么时候睁眼。
四目相对。
『冉冉,你看现在公司已经上市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样,你把我弄进公司,随便谋个职位给我,我也好近距离的帮你。』
这话,这两年来,白屿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但每一次,都被周冉巧妙回绝。
这一次,也不例外。
周冉靠近白屿怀里,眼里似乎有些无奈。
『阿屿,我同你说过,你现在进公司不好,会让人落下话柄。等你在现在的贸易公司做出成绩了,我自然会把你弄进公司的。』
白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两年了,你都是这句话。』
周冉也冷着脸色起身,『我这是为你好。』
白屿的眼里有狠厉闪过,但很快又隐在眸底,笑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
『冉冉,我先去洗澡。』
『好。』?周冉顿了顿,又问道,『白屿,你现在的工作挺好的,为啥一心想着进我的公司。』
白屿愣了一下,快速反应过来,『我只是想着近距离的帮你。』
『而且,我可不想像江哲一样,一直被人说吃软饭,我也想在你身边干出一番事业。』
白屿说着,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我永远忘不了我送你回来的那晚上,江哲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白屿的一句话似乎点醒了周冉,她死死盯着他,『那晚上,其实你是故意把喝醉的我送回来的吧?』
白屿没想到,简单的一句话差点害了自己,忙解释。
『冉冉,你想什么呢?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
即使极力掩饰,白屿的眼里还是出现了慌乱。
有些事情。
不是不再提起,就能够被人遗忘的。
我确诊胃癌晚期的那天是白屿回国的日子。
我还在医院的时候周冉打电话同我说她跟好姐妹去逛街,实际上是偷偷跑去酒店找白屿。
她回家的时候是夜里十二点,喝得酩酊大醉,是被白屿搀扶着回来的。
我拉开门看到的是,周冉脸颊泛红,衣衫不整歪歪斜斜的靠在白屿的怀里。
白屿的脸色也有些红,看样子并没有醉。
但他却没有把脸上的口红印擦干净。
那色号,跟周冉涂的是同一色。
看到我,他扶着周冉走到我身边,让她躺在了沙发里。
『江哲,我都不知道你在家,周冉一个劲的嚷着让我送她回来,我这才上来的。』
我冷冷地看着白屿,『劳烦你了。』
『没事。』白屿顿了顿,又道:『看你这样子,你不会不知道周冉今天是去见我了吧?』
我身侧的手紧了紧,不想让他看笑话,便说:『我知道,周冉跟我说了。』
白屿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那好,出租车还在楼下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白屿又转头叮嘱道:『好好照顾周冉。』
我脸色冰川一般的冷,没有回应白屿。
但他眼里的得意还是深深刺痛了我。
那一晚,我在卧室抽了一夜的烟。
我想了一夜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过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我用手指按着隐隐作疼的胃部,将手里最后的烟蒂摁灭在窗台上。
外面天亮的时候,我听到了客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推开卧室门的声音。
周冉皱着眉头盯着我,眼神充满了厌恶。
『江哲,我说过多少遍了,我说不要在卧室抽烟,我讨厌烟味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