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豪门认回前夜，我故意掉下山坡。
与真父母在破旧的诊所相见，他们痛彻心扉。
而我心底一片凉意，落下精心算计的眼泪。
————
保镖推开破旧的诊所门，苏家夫妇皱着眉走进来。
在看到躺在狭窄病床上弱小的我时，突然露出悲怆的表情。
苏母扑了过来，泪水顿时流了满脸。
「我的亲女儿啊，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局促不安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开口：「您好，您是我的母亲吗？」
苏母伸手想捧起我的脸，发现我脸上布满泥水后又放下。
她露出欣慰的表情：「是啊，我是妈妈啊。」
我怯懦地露出讨好的笑，努力睁大眼睛让泪水在眼眶打转。
在苏父也过来的那一刻，像是终于抑制不住般，泪珠一粒一粒掉落。
苏父也瞬间红了眼眶。
我心底冷笑，琼瑶式哭戏，诚不欺我。
前世被拐卖到山沟，幼时每天背着弟弟上山砍柴，烧火做饭。
后来又背着他起早贪黑，翻两座山送他上学。
前世亲生父母找来时，我刚从农田干完活，全身脏兮兮的，头发糟成一团。
我哭得涕泗横流，想去拥抱他们却被厌恶躲开。
寥寥四年，本以为的新生活，却是另一个地狱的开端。
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海水吞没我时的窒息感，是无尽绝望与悲愤。
再次睁眼，我回到被认回前夜。
去接弟弟放学回家的路上，在他又一次发脾气对我拳打脚踢时，我顺势滚下提前踩点的山坡。
「云汀啊。」苏母在副驾驶叫我。
我装做没听见的样子，蜷缩在一旁。
在她又叫了我两遍后，才惶惶不安地看过去：「您是在叫我吗？」
苏母有些不忍：「是啊孩子，你的名字叫苏云汀。」
「苏云汀。」
我低头小声重复，眼睛亮亮的：「真是个好名字！我以前的名字叫招娣！」
如愿以偿地，她的眼中溢满怜爱与歉意。
「闺女，我们家……现在还有一个女儿，是你失踪后我们太想念你，领养的。」
我就知道，自残换来的那点歉意，远不足以使苏家仅唯我所有。
苏母为难道：「那孩子打小就跟在我们身边，有了深厚的感情，云汀……」
「我知道的，」我轻声打断她，露出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微笑，「我一定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
苏母将我安置在一楼。
打量着与上世如出一辙的杂物间。
我面颊微红，满是依赖：「您真好，我以前只能睡柴房，房里经常跑老鼠。」
苏母眸中闪过一丝尴尬，眼神飘开：「我的闺女真是受苦了，等你腿好了，我给你安排最大的公主房！」
我假意推脱几句，一副不敢多麻烦的样子。
苏母这才上前拥住我，让我在自己家不要拘谨。
在她怀中的我僵硬又怯懦，她只以为我在害羞。
殊不知，这个拥抱我从前世等到现在。
没有欣喜，只剩炎凉。
我是在一周后见到苏敏儿的。
她刚游玩回来，在门口指挥着佣人给她搬行李。
彼时我正坐在客厅阳台的榻榻米处看书。
宽大的纯棉连衣裙罩在我营养不良的身体上，使我显得弱不禁风。
苏敏儿就是在这时趾高气昂地走近，不由分说拍掉了我手中的杯子。
热咖啡洒了一地，杯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
余光中苏母从瑜伽室走出。
我被吓得一滞，慌忙站起身，低着头畏缩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苏敏儿抱臂，冷哼一声：「谁让你坐在我的榻榻米上的！」
她用力戳了戳我肩膀：「还穿着我的衣服！」
然后劈手将我手中的书夺过，扔出去：「还看我的书！看得懂吗你！」
我被她的气势镇住，抖得更厉害了，支支吾吾地一时只会重复：「对不起……」
「敏儿！」
苏母可算赶来，厉声喝止：「这是你姐姐！快道歉！」
「我没有姐姐！妈妈你认回了亲生女儿，就不要我了，对吗？」
苏敏儿说着就要掉眼泪，她被养的白净娇嫩，眼泪说掉就掉，好不惹人怜爱。
苏母揽她肩膀：「胡说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我朋友都这么说！她穿我的衣服！明明就是要让她取代我！」
苏敏儿说着就埋到苏母的臂弯撒娇大哭。
真好笑，明明我才是那个亲生的，她却说我要取代她。
我脸色苍白，看看苏母又看看苏敏儿。
抿唇，声音细小微弱，一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样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会了。」
苏母看我这可怜兮兮的样，又连忙过来搂我。
「你误会你姐姐了，她平时节俭惯了，我本来想给她买新衣服穿，结果她非不要。想着你不是有不穿的衣服嘛，我就让姐姐穿了。」
我知道苏敏儿最宝贵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不要的，也不允许别人染指。
可我就是偏要来恶心她，激怒她。
前世我战战兢兢，生怕惹她不乐意，没想到对她来说，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麻烦。
我处处忍让，步步小心，却被她当宠物一样玩弄。
如今我带着仇恨重生，说什么也不要像前世那样受尽委屈。
「我不管！」苏敏儿抹了一把眼泪。
「山猪吃不了细糠，穿不了新衣服就去外面捡啊，不要玷污我的衣服！你马上给我脱下来！」
我听着她这无理取闹的言论，心里发笑，我是山猪，苏母苏父是什么？
苏母果然生气了：「苏敏儿！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不要侮辱人！要不是我和你爸爸不小心，你姐姐怎么会被拐到山沟！给你姐姐道歉！」
苏敏儿红着眼梗脖子，狠狠剁了两下脚，转身往大门跑去。
边跑边倔强地抹泪，那姿势，扭出的腰线与偶像剧女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见苏母想去追，伸出被烫红起皮的那只手，拽了拽苏母的衣袖。
勉强笑笑：「对不起，我给您惹麻烦了，您去看看妹妹吧，不用管我的，我没事，这种伤我以前习惯了。」
苏母才发现我被烫破的手，也没了追苏敏儿的心思，连忙叫护工过来给我上药。
她坐在旁边叹息：「敏儿脾气被我们宠坏了，你别介意，她其实是个好孩子」
「你也别穿旧衣服了，我还是带你去买几件吧。」
我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缓缓点头。
回房间的时候，我刻意转头露出一侧消瘦的脸颊，笑得破碎又脆弱：「谢谢您，妈妈。」
苏母被我这声妈叫的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我管她心里难受什么，转身毫不犹豫关上了房门。
苏敏儿当天晚上就被保镖寻回来了。
开饭时我端出一碗芒果银耳羹，低眉顺眼地放到苏敏儿桌前。
「对不起，妹妹，是我不对，不该穿你的衣服，希望你能原谅我。」
苏敏儿下巴一挑：「别瞎攀关系，还有你这什么东西，浆糊吗？给我的？」
「听妈妈说你喜欢喝这个，就给你做了一碗，希望你能喜欢。」
苏敏儿抱臂凑近闻了下，刚想拨开，不知想起什么，嗤鼻一笑。
「姐姐，你做的东西味道有点奇怪，像是变质了，我跟你这种粗人不一样，我身子娇贵，喝不了这个。」
我期待的目光一滞，看看苏母又看看那碗羹，嘴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第一次做这个，没经验。」
我一边反省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手攥着围裙来回绕。
「我，我再给你重新做一次吧。」
我垂着头，脸红得似滴血，拿过碗就走。
苏母连忙拦下我，责怪地看了苏敏儿一眼：「你姐姐这是好心，你什么态度！」
然后替我擦掉眼泪：「她不喝，妈妈喝。」
说着便仰头一口。
看着苏母突然变得奇怪的脸色，我强压下笑意，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妈妈，不好喝吗？」
苏母吐出那一口，犹豫着问我：「云汀啊，这个牛奶你是从哪拿的啊？似乎过期了。还有，芒果怎么不削皮啊？」
我一下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妈你看！我就说她没安好心，什么给我做羹喝，明明就是想害我，好把我赶出去！」
「我，我没有。」我急的连忙反驳。
「厨房阿姨说拿橱里的牛奶就行，我没吃过芒果，不知道芒果要削皮，对不起。」
我无助地解释，晶莹的泪珠又一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