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一夫君,他叫楚明辛。
我与他和离前,他清冷,高贵,淡漠,很爱我。
我与他和离后,他清冷,高贵,淡漠。
而我与他和离的原因,说来惭愧,生死攸关之际,
面对只能活一个的抉择,我把他推出去挡了火铳……
(腹黑相爷VS搞笑女将军~)
十月末,“齐王谋逆案”在一场潇潇秋雨中落下帷幕。
齐王私囤火药,秘造兵器,其数量之庞大,震惊朝野。
我奉旨回京时,赶上此案收尾。
今上我的舅,于金銮殿亲切地接见了我,问起我在边疆军中伙食好不好,问起我爱暴躁的毛病改了多少,问起我的单身生活。
“还单着呐?”
我道:“嗯呢。”
我舅抚须而笑,“明辛也单着。”
“……”楚明辛是我心尖上未能痊愈的隐痛,我只好沉默。
我舅很感慨,“说起来,你和楚明辛走到今日这步田地,皆因齐王的罪过。”
我舅毕竟是个皇帝,他痛恨起谋逆的叛徒,我也不敢反驳。
只是暗暗想道:“跟人家齐王有什么关系。”
都是糖醋里脊的错。
一年前,我与楚明辛还是恩爱有加的夫妻,那日共同伴驾西山狩猎,处心积虑已久的齐王突然发难。
众人随今上被围困在山上。
我和楚明辛被围困在山脚。
而我把楚明辛叫去山脚,原本是想给他个惊喜——那段时日我月事推迟了十来天,且经常晨起胃里泛酸,我感觉楚明辛搞不好是要当爹了。
还没等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楚明辛,我和他就被包围了。
以我的本事,救他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美男子不在话下,但是谁也没料到齐王私造了火铳这样厉害的兵器。
面对叛军突如其来的拔枪动作……就当我是出于母爱本能吧,我一把薅过离我最近的楚明辛,挡在了我前面。
也不知是我运气太差,还是楚明辛运气太好,火弹打偏了。
随即御林军前来营救……
我心有余悸,面对转过身来的楚明辛,他脸色苍白,望着我的眼神凛如霜雪,一丝光也无。
我:“……先别上火,我怀孕了。”
我:“……可能。”
我:“……惊喜不?”
他听完我的话,不知为何,脸色更加难看,甩开我拉他的手,冷冷走了。
留我原地纳闷。
在帐篷里等太医来的空档,我的侍女小丁为我解惑。
“你上次月事走了以后,压根没跟楚相同房过,楚相睡了月余书房,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和楚相,同别人有了孩子?”
我:“是吗?”
我:“我天,是的!”
我记错日子了。
小丁:“在楚相看来,你要么就在为自己拉他挡枪的事撒谎开脱,要么就在绿他,他脸色能不难看吗?”
太医证明我的确没有身孕,那两天胃里泛酸胀气,是我糖醋里脊吃多了。
我委婉问太医:“我有位朋友,她的男人,她新婚燕尔的男人,刚成亲就能忍着一个多月不跟我这位朋友同房,究竟是我朋友她男人不行,还是我朋友她男人不行?”
太医一脸吃惊,抄起脉案“咔咔”写,用他嘹亮的大嗓门道:“楚相不行?这我得记记!”
他方说完这一句,楚明辛走到了帐篷门口。
楚明辛步子顿也不顿,转身走了。
这辈子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小丁幽幽道:“小姐,有没有可能,楚相睡书房,是怜惜你上个月为圣上练兵辛苦,怕累着你。”
我:“……”
我:“可我就是因为忙得昏天黑地,才要睡他一睡,好解解乏。”
小丁:“……”
太医:“……”
这两人齐齐朝我竖大拇指。
姐妹们,经此事我悟出三个道理。
一、事情发生的顺序很重要。要是我给楚明辛惊喜在前,拉他挡枪在后,估计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二、挑对象不能只看脸。我当初就是上了这个当,才嫁了“凡事都要你自己悟,悟不出来就是你无能”的锯嘴葫芦型冰山。
三、糖醋里脊不可连续多吃。
楚明辛当晚就从家里搬了出去。
我追到楚府,楚府大门为我常关闭。
婆婆隔着门缝与我传话,“小歌歌,平日你同明辛吵架,我胳膊肘哪次不是往你这拐,这次我也拐不动了,我从没见过明辛动这么大肝火。”
“我知道我过分了。”我道,“您能拿出母亲的威严恐吓他一下子吗?”
婆婆打个寒噤,“楚明辛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就算是他亲娘也得怕他,你看我敢给你开门吗?”
“……”我叹气:“那您多保重,不行出去躲两天。”
婆婆拿帕子拭眼,“嗯嗯嗯。”
忽听门里楚府管家道:“老夫人,楚相说行李他让下人替您收拾好,您尽可以出去聊。”
我婆婆见风使舵,嘴脸转换得飞快,“走开坏女人,你差点害死了我儿子,我跟你势不两立!”
她提着裙摆离我远远的,“明辛你放心,为娘这就跟李行歌决裂。”
我:“……”
婆婆一个柔弱似水的江南女子,能在书香世家、百年楚氏掌家几十年而屹立不倒,是有道理的。
那之后我又去了京郊练兵,一连七八天宿在军营,好不容易抽身回城,在路上试图堵过几次楚明辛,他因要协助今上处理齐王谋逆事宜,次次与我错过。
半个月后,文武百官集体休沐,我起个大早,准备再去一趟楚府,豁出脸不要,也得把楚明辛哄回来。
临出门前听闻明月楼新来一位名厨,最擅做淮扬菜,我想起楚明辛爱吃蟹粉狮子头——他家原本有个江南来的厨子,后来过世了,楚明辛为此怀怅许久。
哄人最好不空手,我带个厨子吧,是故我拐弯去了明月楼。
不料想那位名厨脾气大得很,非傍晚不来点卯,我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耐着性子等,等来了我那青梅竹马顾小侯。
顾小侯爷也是来请大厨的,看见竞争对手是我,因为他明恋过我,被我拒绝之后重归好友,所以他死也不让我,除非我与他斗酒。
斗就斗。
酒过三十巡,还未分出胜负,我俩都有些上头。
围观的宾客一波又一波,顾小侯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道:“楚明辛再不理你,你就来侯府,我收留你……”
我顿觉满怀委屈无处安放,愤懑道:“我看行。”
不过是句气头上的话,偏人群后头响起一声——“这不是楚相吗?”
我心里一凉,提步追去,身后顾小侯歪栽补上了没说完的话头,“……来我家打地铺。”
街上行人纷纷,楚明辛立在酒楼门口等我,肃穆得拿走一摆,能给庙里省座神像。
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你怎样,”他道,“我已经不在乎了。”
这话简直冷漠到了我心里,我道:“不在乎你为何还特意来找我?”
楚明辛尚未说话,长宁公主这个“得利渔翁”带着大厨从酒楼走出,“楚哥哥,我总算替你请到了大师傅。”
我霎时明白了,失声道:“你是陪她来的?”
说一说长宁公主这个人。
是我表妹,表面长得贼可爱,内心狠辣,我俩从小掐架掐到大。
她不见得有多喜欢楚明辛,但她热衷给我添堵。
她像是才看见我,“哟,这不是生死关头毫不犹豫把亲夫君推出去的我表姐吗?”
听听,给她阴阳怪气的。
我理都不理,直接对楚明辛道:“敢跟她走我就跟你翻脸。”
我自信楚明辛必定选我。
我话音刚落,楚明辛随大厨一起上了长宁的马车。
“……”
长宁露出落井下石的微笑。
“楚明辛,”我怒道,“我要休了你。”
车帘挑起一个角。
这时顾小侯从我身后扑上来,踉跄勾住了我肩膀。
楚明辛道:“好。”
我踢开顾小侯,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看着面无表情的他。
假情敌在旁环伺,青梅竹马在旁呕吐,众多的人在旁看热闹,气氛烘到这里了。
我脑子一热,“就这么说定了,谁不离谁是狗。”
姐妹们,我补一条道理。
人在关键时候真的不能太好面儿。
楚明辛做事从不拖沓,次日一早,和离书就送到了我手上。
与此同时他自请降任“大司寇”,代天子督察地方去了,圣旨是晌午下的,人是下午离京的,等我得知消息,他已不知身在哪个犄角旮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