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三次坐在金江市公安局的询问室。
「沈皓，这次凶案现场的木偶，上面又有你的指纹！」
「老实交代！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跷着二郎腿，耸了耸肩。
那的确可以称之为犯罪证据。
可24小时后，我还是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公安局大门。
我叫沈皓，大学毕业后就回了金江市。
开了一间作坊，专门制作木偶。
如今已经做了8年了，木偶技艺炉火纯青、惟妙惟肖。
生意越做越好，定制的顾客日益增多。
本以为事业风生水起，谁曾想还和命案扯上关系了。
最近一个月，金江市接连发生了三起命案。
共通之处是案发现场都有一个木偶。
作为金江市赫赫有名的木偶制作师，我成为了首个提审对象。
就先说时间最近的这一起，第三次的命案。
现场的木偶确实是出自我手，是受害者慕名来找我定制的。
她出手阔绰，直接三万现金砸给我。
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有钱自然好办事。
花了两天时间，我才从一个地下卖家手里搞到了「阴山檀」。
也就是阴木，用于制作木偶的全身。
它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美观，色泽深沉，细闻还带有淡淡的檀香。
但由于过度采伐和环境损害，市面流通的阴木极少。
托关系才搞到巴掌大的一块，刚刚够。
不知道这个女孩咋想的，用阴木做人偶，想想就瘆得慌。
但顾客就是上帝，我按照要求做就行。
用了整整一周，才将一个15cm高的木偶做好。
木偶带着糖棕色披肩长发，身上穿的是我亲手缝制的红带白色樱花的武士裙，鞋子是阴木做的木屐。
指甲上也做了细节处理，用彩墨画上裸粉色，右手握着一把武士刀。
当时做这个刀的时候，由于阴木实在太硬，我用了电动磨刀器才将其边缘做到光滑细腻，锋利无比。
做好后，我第一时间联系顾客。
她接到电话后立马赶过来验货，结果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女孩连连称赞，「真的是做得太好了！」
「这眼睛，仿佛会说话，看久了像要沉进去似的。」
说完，又掏出五千块甩给我。
说是感谢我的巧夺天工，下次有机会还要我做。
送上门的钱哪有不收的道理？
我欣然收下，送她从门口离开。
一周时间，除去原木料和手工费，怒赚两万三。
对了，我每天只工作5个小时哦。
赚钱对我来说就是这么轻松又自在。
下班了，又来到常去的那家酒吧借酒浇愁，唉，我也有烦心事。
喝过酒回到家沉沉睡去，后半夜突然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我槽！谁啊，tm大半夜还不睡？」
我头疼欲裂，浑身疲累，拖着身子打开门。
一阵冷风吹得我一激灵。
「沈皓是吧，我们是金江市公安局的。」
「这是我们的证件，请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一名年轻警察掷地有声地说道。
「咋的，又有人死了？」
我不耐烦地反问。
真是的，前两次找我也是大半夜，最后屁事不关我的。
另一个跟班年轻气盛。
一听我这话，就准备冲过来找我理论，被领头的一把按住。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不要妨碍公务。」
这正气凛然的样子，咋不用到凶手身上？跟我这三好市民摆谱。
「行了行了，去就是了，等我披件衣服。」
随手就拿了挂在墙上的外套，发现有点湿乎乎的。
转身便拿了沙发那一件，就跟他们走了。
这也算我「三进宫」了，虽说就在问询室待待，但总感觉影响财运。
还是熟悉且无聊的流程。
「姓名？」
「沈皓。」
「年龄？」
「31岁。」
「职业？」
「不是我说，安警官，咱们这么熟了。」
「这些信息你不都知道吗？直接进入正题吧。」
我杵着手，吊儿郎当地看着他。
内心却是，丫的，老子困死了，赶紧问完回去睡觉呢！
「别打岔，好好配合工作！」
记录员严肃地朝我说了一句。
我才懒得搭理他，继续看着安生。
安生是我的发小，金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
「安警官，我没有好好配合工作吗？」
「半夜给人叫起来，下着雨还得过来，这还不算配合吗？」
安生抬眼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又无语，又捎带点无情。
「问什么答什么，别套近乎。」
好小子！后面再找我吃饭喝酒，不带你了！
真拿我当犯人了是吧？
「好，那接着问吧。」我语气愤愤。
「今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干什么？」
「在家睡觉。」
「在那之前，你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下班后，一个人去缘来烧烤喝了酒，吃了串。」
「没看到啥熟人，吃完了就回家了。」
「这个人认识吗？」
安生拿出来一张照片，举着问我。
我一看，瞬间惊了！
这不是今天刚刚找我拿木偶的阔气买家小姑娘吗？
死的人是她？
见我神情有异，安生继续往下说。
「这个女孩今天夜里十二点被外卖员发现死在家中。」
「尸体旁边放着一个断线的木偶。」
然后，又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木制零件，赫然是我白天刚交货的那个木偶！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段对话。
但指纹的事，实属意外，我后来也解释了。
这个顾客神叨叨的，说什么木偶一定要在木偶制作师的抚摸下才能拥有灵魂。
于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摘下手套。
将这个木偶从头到脚都好好摸了摸。
指纹就留下了。
这次提审可是给我提了个醒，以后再有这种奇怪的要求，给多少钱也不干。
回家后次日，安生找我吃饭。
我本来不想理他的，但他说最近压力太大，想我陪他唠唠。
唉，谁叫我是个热心肠呢？兄弟有困难，帮不上忙，安慰安慰他也是好的。
晚上一起来缘来烧烤，一个小包间坐下。
酒过三巡，烤串也吃的差不多了，安生就开始倒豆子一样地往外吐苦水。
「沈皓，干警察这一行真是太难了。」
「你说这一天天的咋这么多操心事呢。」
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闷了一大口啤酒。
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安慰他。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糟心，看淡点，兄弟。」
「啧，省厅下任务了。」
安生愁眉不展。
「一个月内抓不到木偶案的真凶，局里这些人全都降级。」
「我去，这么严重？你熬到队长多不容易啊！」
看来这次的命案分量相当重了。
「可不就是呢，都是这个连环杀人案搞的！」
「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和我说说呗。」
就着酒劲儿，加上好奇心的驱使，我直接脱口而出。
随即反应过来，办案的事哪是普通人打听的？
连忙找补，说自己一时胡话，别放在心上。
「你真想听？」
「想！」
安生开始了。
这三起凶杀案，受害者均为成年女性，居住在金江市不同的区域内。
她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往来。
唯一共通的，就是都买过木偶。
先说最近的这一起。
外卖小哥送餐时，敲门无人应。打电话时却发现手机铃声从屋内传来。
外卖小哥很担心，就打电话报警了。
警察破门而入。
手机就在茶几上，客厅没打斗的痕迹。
搜寻后发现，女孩静静地躺在卧室床上，表情温和如睡着一般。
法医上前查看，发现她早已死亡。
被子上，是散落的木偶肢体。
掀开被子，诡异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女孩的手指、手腕、脚踝、肘关节、膝关节，以及腰上，都被透明鱼线穿过，有暗黑色血迹渗出。
鱼线的末端被两个竹制木棍相连，整个人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的造型。
死者的手腕、手指与手掌连接处、手肘以及膝盖均发生不同程度骨折。
上述各处伴有青紫色瘀青。
应该是死亡后外力挫伤导致。
身体表面没有发现其他外伤，死因需要法医回去解剖尸体后查明。
听到这，我心里犯嘀咕，这凶手十有八九是个变态。
安生说完这些情况，点了一支烟，放在嘴边惆怅地吸了起来。
吞云吐雾了两口，便看向我问道。
「对于这个杀人犯，你有什么看法？」
「这，我说合适吗？」
我挠挠头，这事问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