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世前,塞给我一个锦囊,她告诉我,一定要在月圆之夜亲手烧了它,绝不能打开。
月圆之夜,我拿出打火机,却发现,锦囊丢了。
自从锦囊丢了后,我觉得浑身不对劲。
经常没由来地头疼,大夏天也会冷得打寒战,走在路上还会忽然感觉后面有人推自己。
记得奶奶还在世时经常拉着我的手说,我们祖上出过几个名人,有祭司、国师、巫医,我们杜家的血脉中流淌着可以通天灵晓地力的能量。
她还教过我很多口诀,我当时没认真学,到现在只记得一个最简单的。
晚上在宿舍洗澡时,我寻思最近太邪门了,就不由念叨上唯一记得的口诀。
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水汽朦胧的洗澡间内出现一个挺拔漆黑的身影。
他站在墙角,一动不动,望向我,两只眼睛黑如曜石。
我僵了动作,眼神愣愣朝下看。
他没有脚,整个人如虚晃的影子飘在一方空间内。
我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停止流动。
要不是奶奶从小把鬼故事当成睡前故事给我讲,我此刻大抵会被吓卒了。
“能看见我了?”
鬼魂的声音竟格外低醇,大提琴似的,还挺好听。
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我慌得要死,装没听见,扬起嗓子就唱道,“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
呜呜呜,这要是一场梦该多好啊,醒了之后我一定超级感动。
“还装?”
鬼魂一声嗤笑,飘到我面前。
对上他黑洞洞的眼,我下巴颤抖,声音穿过嗓间的呜咽起来,“这么明显吗……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胆小,你长得太英俊,我不敢看你!”
“你这该死的惊天动地的容貌啊!”
我抽了块浴巾裹住身体,两腿抖如筛糠,维持着表情,嘴上还一个劲地夸,“你只是站在那儿就令我着迷,多看一眼,我都怕自己会陷进去,啊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奶奶说,鬼在没有成为鬼之前也是人,人禁不住夸,鬼也一样。
冷气盘绕在身前,我紧紧握住浴巾,默默祈祷这只阿飘能凭空消失,赶紧走。
但他没有。
“睁开眼,看着我。”
他声音伴着丝丝凉气,吹入我耳畔。
我闭紧眼摇头,“不,你太好看了,我不配。”
“五百年了,杜黛,你还是这般巧言伪善!”
“给本王把眼睁开!”
他顿然厉声,凉气如藤蔓攀沿着绕上我的脚踝往上袭来,我的脚不能动了!
我睁眼,被吓得哭出声,“呜呜……有什么事儿好商量,我从小到大遵纪守法,没做过坏事,你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要我帮你在阳间报仇,你告诉我,我要是能帮一定帮你!”
“没错,我是被人害死的。”他声色转低,黑润的眼如浸入无数尸体的沼泽,“就是你啊,杜黛,五百年前,你烧死了我,难道就这样忘记了吗?”
我被迫看着他愤怒偏执的眼,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心里大骂,“有病,五百年是我五辈子的时间,你当我是阎王的亲戚不用喝孟婆汤吗?”
鬼魂说,五百年前我是个部落的祭司,我馋他身子,骗他感情,还将他作为祈雨的祭品焚烧,他恨我入骨。
“那你,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我哆哆嗦嗦的问他。
忽然想起奶奶说过,我们杜家人的血有辟邪除恶之能。
我偷偷把手背在身后,指甲狠狠戳进手心。
此刻,那鬼魂盯着我,苍白面色衬得他唇色殷红,他嗓音如逆着刮在琴弦上,“杜黛,我要你弥补我,爱上我,为我一心一意地痴狂,就像五百年前,我对你那样!”
他飘得愈法贴近,我咬牙朝后退了几步,只见他抬手指尖冒出的黑气,就如绳索般将我一下拉到他怀里。
我靠在他怀中,四肢瞬间冰凉。
他捏住我的下巴,冷声道,“我要你一滴情泪,再加一滴通灵血,如此,我们便可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断了这孽缘!”
他漆黑的眼死死盯着我,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立刻杀了我。
下秒,我飞速抬起手掌,将戳破的手掌怼他脸上。
在我的想象里,这鬼魂会立马惊恐逃走,严重点的也许当场就灭了,临死前我还能嘲笑他自大狂妄,顺便炫耀下我这能辟邪除恶的血。
这是什么,这是自带buff级法宝啊。
小样,你个区区阴间的阿飘敢威胁我,不知道我祖上三代都通灵吗?!
可现实是,我才把手掌怼在他脸上,身体就被控制了,一动不能动!
我眼睁睁看着被我糊了一脸血的他侧过脑袋,用寒潭般的眼凝视着我,抬手将脸上血迹抹去。
抹完后,他盯着我还在流血的掌心,一把抓住就是一顿吸。
我惊讶自己的血对他没一点威慑力,不由梗着脖子问:“你飘了五百年,在鬼里面什么地位啊?”
他放开我手掌,抬起脸,红舌卷去唇边的血迹,缓缓吐出两个字:“鬼王。”
浴室的雾气散尽,我看见更加清晰的他,长眸俊朗,身材高大,穿着黑袍的样子确实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仿佛真如他所说,我们几百年前认识。
他收走控制我身体的力量,我脚一软,一下跌在地上。
尼玛,难怪不怕我的血。
人家鬼王,能被这点辟邪的人血唬住?
他喝了血心情似乎好些,主动扶我起来。
“叫我罗印,这是我五百年前的名字。”
“若不是你丢了锦囊,我恐怕见不到你。”
“杜黛,记住,从现在开始,你要爱上我,弥补我,这是你欠我的!”
死了五百年,罗印的脑子多少有点不好使。
他每天飘在我面前,隔一会儿就在我耳边问,“你爱上我了吗?”
我很想骗他说爱上了。
但我对他提的条件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要我一滴情泪再加一滴通灵血,说混在一起,我和他就能断掉孽缘。
我怀疑他骗我。
整整五百年的怨恨,我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一定有阴谋。
所以我只能保持原状,不敢轻举妄动。
……
一天晚上,宿舍熄灯后我正要睡觉,罗印却带着寒凉气息压在我身上。
“你起来!”我叫出声。
舍友隔着床帘,睡意朦胧地问我,“杜黛你和谁说话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借着夜灯,看见罗印眼内浮起怒气。
我立马回复舍友,“没事儿,刚刚说梦话。”
“那什么,我睡不着了,出去一趟,你们好好睡啊。”
我赶着在罗印情绪发作前爬下床。
一路跑到阳台,才踏上阳台我就被一道黑气推在墙上。
月光下,罗印脸上满是质问,“不是答应要爱上我,刚才为什么推开我!”
他强硬生冷,像个冰封的坚硬石头,锐利危险。
“我……我没准备好,再说你刚才没经过我同意……”
我声音虽小,可还是竭力说下去。
心底大骂罗印,“这只色鬼,压人压得那么熟练!”
“你的同意?”罗印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一般,肩膀随着嗓间盘桓的笑声抖动,“杜黛,五百年前,你可是直接对我用药的,当时可问过我的同意?”
他挥手,我眼前掠过一片光影片段。
里面的我穿着黑袍,搂着一个被铁链锁起来的男人亲吻。
画面强制激烈,我牢牢扣紧了他的手。
罗印弯起唇角,“看清了吗?下药、铁锁,杜黛比起你对我,我对你可好多了。”
我咽了咽口水,决心以后好好做人,这因果轮回太可怕,几百年前的事儿到现在还被翻旧账拿出来说道。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现在想让我爱上你,就不能这么做。”我低声反驳他。
罗印倾身,逼近我,“为什么不能?我以前就是这么爱上你的。”
我瞪眼看他,服了,跪了,这什么特殊癖好吗?
“不行,你是你,我是我,人与人不同,反正你这么对我,我不会爱上你。”
话毕,我腰间倏然一痛。
罗印眼内墨色翻涌,操纵的黑气一寸寸收紧我的腰。
“那你说,怎样,能爱上我?”
“我们约会,出去玩……慢慢培养感情,不能急……”我努力喘气,把话说完。
爱上他这件事,一定得慢,我必须找时间想办法对付他。
“约会……”罗印默默重复这两字,脸上蓦地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