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得罪了皇帝的公主,我常常被欺负得很惨,
庶母打我骂我,让我跟狗争食。
庶兄日日都要吸我的血。
为了活命,我只想找个人赶紧嫁了,
却没想到,欺负我的人,竟然都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说我是杀人凶手。
那不杀个人,怎么坐实我这凶手之名?
京郊马球,全京城的贵女都聚集在了这里。明着是看马球,暗着则是相看夫婿。
娘亲得罪过皇帝,当年她死后,皇帝却赐我“县主”的名号,直言我是孝庄公主唯一的血脉,理应好好活着。
看似恩宠,实则是想让天下的人看看,跟他作对的人,那她的女儿,也都得受尽折磨。
我只能屈居在侧席。
“呦,什么风把咱们纸糊的美人灯给吹来了?”
说话的是吏部侍郎的千金,姚云儿。
我起身,盈盈一拜:“见过姚姑娘。”
“县主别这么客气,我可受不起。”
姚云儿虽然这么说着,却没有扶我,而是大摇大摆坐在了上席。
“真晦气,为什么要让这个扫把星来啊?”
姚云儿丝毫没有避讳我,尖锐刻薄的声音半个马球场都能听到。
我被说的脸红发烫,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侍书,咱们走吧……”我低着头,只想赶快回府。
若是被父亲和庶母知道我在马球会上受辱,他们定然会因为我给家里丢了脸而罚我。
一想到那冷冰冰的藤鞭和能硌碎膝盖的鹅卵石,我就全身发抖。
可就在这时,被击飞的马球精准砸在了我的头上。
我站不稳,径直摔在宴席桌上,滚烫的汤水撒了一身,惊得同席女眷发出惊叫。
“哈哈,县主怎么这么不禁打啊!”
说话的是姚云儿的兄长姚成英,他是故意用马球打我的。
侍书连忙将我扶起来。本就穿了多年,有些糟烂的衣服也扯破了。
“县主到底是金枝玉叶,怎容你们这样诋毁?”
远远望去,替我解围的是蒋竹均。
他算得上朝廷新贵,满门忠良。小小年纪就战功赫赫,朝中不少人都争着和他家攀亲事。
姚成英不敢得罪蒋竹均,灰溜溜地摸着鼻子走了。
再看姚云儿,搅着手帕气的跺脚。
我红着眼,顶着满身狼狈:“多谢小将军搭救之恩。”
“县主多礼。”
我在马球会上丢脸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家中。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气的脸色涨红。庶母还在旁边吹耳边风:
“秦喜也太没规矩了,就这么和男人拉拉扯扯,多少人都看见了。”
“姨娘,不是的……”
“你还狡辩!”我刚要开口解释,父亲便呵斥一声,“去院子里罚跪,请家法!”
我脸色惨白,却不敢反抗,只能跪在院子里。
掌刑家丁是庶母的人,对我更不会留情。
一鞭子下来,刺痛就弥漫开来。不用看都知道,我那可怜的脊背定然是皮开肉绽了。
第三鞭子下来,我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我还听到庶母在叫骂:“小娼妇,又装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你醒了?”
说话的是秦钊,他是我庶母的儿子,我的庶兄。
当年发现他的存在时,娘亲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将秦钊接了过来。
可他从小就待我很好,和庶母很不一样。
我趴在床上,他仔细为我的后背上药。
“喜儿长大了,不要哥哥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上一重,我就疼的龇牙咧嘴。
见我不吭声,他又是一用力。
“不,喜儿永远是哥哥的。”
我知道他在生气,他在惩罚我,所以我赶紧服软。
“喜儿好乖……”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
“可是有人不乖,竟然想要你离开我,她该死!”
尖锐的牙齿摩挲着我的伤口,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可是他的舌头毫不掩饰的在我伤口上舔舐。
“喜儿受伤了,那这血,今晚就少喝一点吧。”
明明已经是十几岁的男人了,手臂还纤细得像个小孩子,我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他虚虚将我搂在怀里,身上都是好闻的药香味儿:“喜儿不要怕,有哥哥在呢。”
我拖着满身疲惫回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只有破旧的狗窝。
庶母养的狼狗正霸占在我的褥子上,嘴里不停地啃着骨头。
骨头翻到正面,那竟然是人的头骨!
我有些漠然的转过头,庶母又要用死人骨头来吓我了。
以前有谁敢可怜我,给我送些饭食。
庶母就杀了他们,把他们的尸体丢给狼狗,让狼狗当着我的面,不停地啃食。
起初,我被吓得夜夜高热,差点烧成了一个傻子,可我还是挺了过来。
从那时起,再也没有一个丫鬟敢可怜我,他们欺辱我,把我的饭食跟狗倒在一起,让我跟狗争食。
后来我学乖了,我等着狼狗吃完,才悄悄爬过去,吃它剩下的。
侍书是庶兄的丫鬟,有时候会听庶兄的安排给我送些点心裹腹,这时候他会偷偷塞我一些迷药,让我迷晕狼狗,算是整个公主府里对我唯一好的人。
这次出去,也是我跟侍书一起撒了个小谎,庶兄才同意我们出门。
侍书,侍书...
我恍然看见骨头下面有着一血淋淋的丝绸,是侍书今天专门给我挑的帕子。
我惊慌地冲过去,狼狗露出尖牙,发出低吼,警告着我。
我无视这让我害怕的獠牙,狠狠地一脚踹开它,看清了帕子。
竟然真的是侍书,难怪庶兄说有人要我离开,她该死,原来,死的是侍书。
对我那么好的侍书啊!
脚腕传来剧痛,狼狗的獠牙咬进了我的小腿,血涌了出来。
这畜生!
都是这畜生,竟然敢吃侍书,我发了狠,拿起狗窝旁的担子,对着他砸了下去狼狗顿时痛得松了嘴。
它弓起身子,对我发出低吼。
我继续拿着担子砸了下去,我的身上,脚下,都被咬得破破烂烂,血流不止。
我对着它一笑,露出了我的虎牙。
狼狗被我地凶狠吓得退后了半步,我继续拿着担子不停地砸下去,发了狠,拼了命。
狗,很快没了生息,我瘫坐在地上,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昏迷前,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可真是有意思。”
天刚擦亮,就传来了报丧的声音。
一夜之间,姚云儿和姚成英都死了。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在丫鬟们的惊叫中,我被押到前厅。
秦钊瑟缩在椅子上,早就吓得脸色惨白。
他是最听不得死人的。
紧随着报丧的,是大理寺的人。
“臣奉蒋小将军之命,来请秦喜县主回大理寺听审。”
我立马吓得缩着脖子直往后躲:“我,我……审我做什么?”
“京内接连出现贵眷中毒的案件,这些贵眷在死前都与县主有过争执。还请县主不要为难臣。”
庶母打着哈欠:“我就知道,这小娼妇早晚惹出祸来。”
父亲也没有保我的意思,只对着来人点头哈腰:“这小贱人随大人处置,不要牵连到我们府上就好。”
门外都是看戏的百姓,对着王府指指点点,我的脸火辣辣的疼。
刚到大理寺,姚府的家丁就把我团团围住,他们面目狰狞,似乎要把我撕碎。
推搡之间,我跌到了地上,手被狠狠踩了一脚,一片青紫。
头上突然一黑,我下意识抱住头,余光却看见一双鹿皮絮棉靴。
蒋小将军冷着脸看着我,我下意识藏了一下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见过蒋小将军。”
蒋小将军依旧面无表情,对着侍卫们厉声大喝:“姚府家丁,聚众闹事,押入大牢!”
周围的叫骂声,我已经听不见,只看见蒋竹均指着大理寺的牌匾,
“秦喜县主,请吧。”
“敢问县主,昨日丑时在哪儿?”
丑时?我大抵是跟秦钊待在一起。
可是深夜跟自己的庶兄共处一室,莫说是有违伦理,便是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上一嘴,我那庶母就不会让我再也开口的机会。
我嗫嚅着:“自然是在休息…”
蒋小将军的眼睛如鹰一般,钉在我的身上,他一步步朝着我过来,弯下了腰,我不自然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县主用的是何种香料?”
我一怔,对上他幽黑深邃的眼眸,连忙低下头,
“秦喜不用香料,想来是衣物上沾染了院子的槐花香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