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军战死后,娇妻何处归》
我及笄那年,大雪纷飞,冻死了无数难民。
他同我说,敌军不破誓不还城!
我日日为他祈祷,可得到的却是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我求遍了半天神佛,我甘愿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
后来,他回来了,却看到心爱之人的尸体躺在漫天雪地里。
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无数衣衫褴褛的难民瑟缩在墙边,眼神空洞,他们在等死。
“贵人,行行好吧。给孩子点吃的吧。”
我看着爬在我脚边的老妇,心下泛起涟漪,趁着扶起她的功夫,悄悄在她手中塞了些银子。
哪知那老妇死死钳住我的胳膊,大声叫嚷,“她有银子!她有银子!”
墙边的难民像鱼儿扑食一般把我层层围住,一个个说着,“贵人,给我点银子吧。”手却不自主的朝我的袖中伸去。
小桃把我护到身后,小小的人儿嗓音已然有些发颤。
“大胆!当今丞相的嫡长女也是你们能动的!”
那些难民身子一顿,恍若未闻的朝我伸手,嘴上说着,“我们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丞相不丞相的!我们要活命!”
小桃的衣衫已经被撕扯的露出香肩,我急的将小桃护在身后,那些难民看我的眼光如同饿狼瞧见肥肉。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马啸震慑了那些难民,“大胆!”
一个个身穿盔甲的将士把难民们围了个严严实实,中间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暗金色的盔甲泛着寒光。
“晏归!”我眼眸绽出光彩,是他!
晏归一把将我拉到马背上,连带着小桃也被他的亲卫带走。
“这些难民一路逃荒而来,眼中早已没了人性,你怎么敢给银子!”晏归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责怪。
我垂了眸,“那老妇抱着孩子求我,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晏归一顿,不再说话,只是揉了揉我的发顶。
他将我送到丞相府门口,搀着我下马,“手怎么这样凉?”说着将我的手塞进他的衣衫内,“我给你捂捂。”
我羞红了脸,嗫嚅着,“不好。”
晏归一脸无畏,“你我早有婚约,有何不可?”
我痴痴的看着他,这个我母亲临终前竭尽全力替我定下的婚约,我的未婚夫婿。
晏归含笑,刮了下我的鼻子,亲卫递上热腾腾的果子,“犯什么傻呢,快进去,等这阵子忙完公务我就来寻你。”
我捧着果子,逃似的回了府。
“顾年年!你还知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搂搂抱抱!”
刚入府,就听见一个娇气十足的声音。
她朝我丢了个香囊,面上阴沉,眼中闪着疯狂的嫉妒。
我淡淡扫了她一眼,轻声说,“他不是外男,他是我的未婚夫婿。”
许是未婚夫婿这几个字刺激到了她,她从发上拽下簪子,恶狠狠的朝我走来,“顾年年!你不就仗着这幅容貌吗!
等我划伤了你的脸!我看你拿什么狐媚模样去勾搭晏将军!”
我知她话既说得出口,自然是做的出来的。
小桃挡在我身前,我冷静的同她说,“父亲不会纵容你的。”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的直不起来腰,“父亲?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我倒要看看,父亲会不会为了你这个贱人,来责问我!”
我朝后退着,一道威严的身影出现在顾灵身后。
“父亲。”我垂下头,恭敬的行礼。
“父亲,顾年年她欺辱我。”顾灵好像寻得了靠山,扑在父亲怀里抽泣着。
“灵儿,不许胡闹!”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虽是斥责之言,却无半点责怪顾灵的意思。
顾灵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看这孩子,竟没半点规矩。”那道柔媚的声音带着歉意。
父亲将人儿揽在怀中,“无事,你我的女儿,骄纵些也是应当的。”
我心下讥讽,寒风刺骨,他们只顾自己一家三口,却无一人唤我起身。
“过几日的宫宴,你去。”父亲像是才想起我,施舍般的给了我一句话,揽着他的美人消失在风雪中。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桃搀起双膝早已麻木的我,“雪大了。”
我看着漫天飞雪,“小桃,我母亲便是在这么一场大雪中去了的。”
一滴清泪,鸦睫上满是霜花。
小桃边哭边点头,“奴婢知道,奴婢至死都记得。”
我坐在藤椅上,怀中抱着温腾腾的汤婆子,喃喃道,“可是,我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
念安堂的奴婢送来一套衣衫,说是夫人吩咐后日进宫二小姐也要跟着去,让我多照拂着。
我麻木的点着头,顾灵自然会去的,她怎会放弃这么一个攀高枝的机会。
暖炉里的火烧的极大,我有些困倦,竟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年年,看母亲特意寻人给你做的衣衫。”
“年年,生辰想要什么?”
“年年,母亲希望年年日日欢喜!”
“年年,年年……”
我从梦中惊醒,脸上挂满了泪痕,“母亲!”
粗略的扫了一眼房内的摆设,早已不是念安堂,我早就没有母亲了。
我的母亲,早就在王不语生产那日,被父亲关在门外,活活冻死了。
小桃走过来,握紧我的手,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怔怔的盯着窗户,脑海中尽是那日母亲冻僵的身子。
“无事。”我苦笑,钻进被褥里抽泣。
冬日的时间过的格外快,我只觉得膝盖上寒气微散,已然到了翌日。
晏归带着我朝城西难民窟去,一路上,衣衫褴褛死气沉沉的气氛让我格外不适。
逃荒的难民们歪七八扭的躺在地上,晏归握紧了我的手,“西周来犯,圣上不肯派遣我铁骑卫国,反而派了国舅爷挂帅前去。
我军大败,城池丢了,城内百姓尽数被屠。”
他话里的沉重压的我喘不过气,我回握他的手,“放手去做吧。”
晏归看着我许久,取出一块白玉做的同心玉,“年年,等我。”
“年年,等我凯旋,三媒六聘娶你为妻。”
我看着手中的同心玉,这料子是我与他定亲时,母亲送出去的。
不曾想到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我看着死气沉沉的难民窟,轻声说,“小桃,备粥。”
小桃满是不愿,“小姐!咱们哪还有银子!府里那位苛责的厉害,仅剩的银子是你的体己钱!不能动!”
“傻小桃,还没看明白吗?在这丞相府,无用之人顷刻间就会被抛弃!
这些年要不是我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撑着,你以为我们能熬过那一个个夜晚?”
那一个个夜晚,冷的我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连着在丞相府后门施了三天的粥,银子都有些见底。
终于,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