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吴梦的后背,有一道人影趴了下来。
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吴梦的嗓音猛地尖锐起来,「端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玻璃窗里看见吴梦狰狞的脸。
我们身上那「东西」也一点点地低下头。
吴梦贴着我的右脸,那「东西」……正贴着我的左脸。
「端哥!!直播间热度破10W了!」
我刚入行凶宅试睡员一个月。
今夜,我来到了一所传说中五年没人住的凶宅里。
深夜,我在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床底下姿势扭曲的「人」。
她脸上血肉模糊,眼珠子却向上用力地翻着。
正死死地盯住镜子里的我。
我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维持着面对镜子的姿势。
她消瘦塌陷的脸颊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张开。
从镜子里看,里面血肉模糊,黑乎乎的一团恶心极了。
我看着她僵硬发青的手指抓着地板,不断地往前伸。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床底下爬出来。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真就差尿裤子里了。
因为我心里清楚,这栋房子五年没人住了。
床底下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活人!
我僵硬地转动眼珠,余光瞥到墙上挂着的钟表。
内心真是把如来佛祖、基督耶稣求了个遍。
夜里十点多,四周安静的出奇。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卧室门“啪”地被打开,微弱的光线渗漏进来,「端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开直播了?」
来人是我的助理陈正,他盯着床上的我,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床底的异样。
我发现陈正开门进来以后,我手指就能活动了。
顿时我如获大赦,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就差没直接从床上飞进陈正怀里。
陈正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端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最近直播热度不错,我就比较激动。」
床底的事决不能让他们知道。
对于已经欠了巨额贷款的我来说,哪怕就是吓死在这,今天我也得直播!
说我自私也行没人性也行,但现在对于我来说,热度比命还重要!
我掩饰尴尬间,回过头向床底瞥了眼。
借着走廊的光线,我看清了床下那「东西」的全貌。
「她」已经探出了半个头,一撮撮打缕的头发丝遮住了「她」的面部。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洗,我仿佛都能闻到那股油头的腥臭味。
她脖子咔咔咔地转过来,嘴角扬起非常诡异的弧度。
我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到了客厅,吴梦正坐在沙发上整理拍摄脚本。
我、陈正、吴梦三个人签了同家MCN,主打的就是凶宅试睡的噱头。
我是主要出境人,陈正则是协助我拍摄的,而吴梦作为我的女朋友,偶尔的出境会提升直播间热度。
「不是就睡五分钟,怎么这么久?」
吴梦娇嗔一句,放下手里的脚本,「我们马上就要开播了。」
我还想着刚才床底下的事,心不在焉地拿起摄影机。
打开录像,我犹豫地说道:「这房子真有那么邪乎么?」
陈正一脸讨好地凑前:
「必须有。哥们搜集多了长时间才找到的,前阵子户外探险的小虎你们知道吧,大半夜来这几个小时,当晚直播间热度唰唰唰破了500W。」
我喃喃道:「500W热度,那一晚上得多少钱呐。」
我进这家MCN机构才一个月时间,长相不出众做不了颜值主播,其他才艺也拿不出手。
公司想搞猎奇,就把我安排到凶宅试睡频道了。
但凶宅试睡这种东西,没点噱头根本没热度。
直到前段时间陈正找了几个比较有名的凶宅,再弄出点恐怖音效,还有吴梦被吓得哇哇大哭,热度才算是起来了点。
我抬起摄影机对着客厅转了转,画面里的色调还算温馨,能看出来这家屋主生前对装修陈设挺讲究的。
只是当我的镜头对准坐在沙发上的吴梦时,有个非常不协调的「东西」出现在了画面里。
「小梦,你背上……」
我脸色发白,后背也升起一股恶寒。
吴梦奇怪地问我,还伸手抓了抓:「我背上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啊。」
我手指颤抖着指了指,口水吞咽进喉咙里,感觉就跟吞进去几个刀片似的。
「你、你、背上好像……有东西。」
「啊!」
吴梦啊的一声尖叫,吓得飞快从沙发上弹起来。
刺耳的声音震得我心里一颤。
吴梦是胆小体质,公司也正是看中她这点才安排我们搭档的。
倒是陈正兴致冲冲地一拍大腿,「卧槽,直播间热度破千了!」
「端哥你刚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评论区都在刷啊!」
「吴梦肩上有黑影?」
说着陈正激动地看过来,但这会儿摄影机里的画面只是闪烁了几下,很快就变得正常了,画面里也只有吴梦哭哭啼啼抖肩膀的模样。
我松口气,「可能是光影晃的吧。」
吴梦立马跑下来抱住我,「别吓我好不好。」
直播的预热因为我和吴梦的反应还算不错,陈正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端哥,现在评论区里吴梦热度比较高,要不你先拍她?」
我点点头,虽然我们搭档才一个月,但某方面的默契还是有的。
凶宅试睡,自然是要尽量地拍摄房屋的全貌。
我跟在吴梦的身后,绕过墙壁,就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个楼梯口。
「端哥,你说这栋房子的主人是不是挺有钱的?」
屋内摆设的挂件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吴梦滴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四处查看。
我内心冷笑,如果不是和吴梦一起直播的效果不错。
我早就把这个拜金女给踹了。
沿着长廊走过去,越靠近楼梯口时,光线越昏暗。
因为要拍摄吴梦的反应,所以我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看着她迈向了去地下室的楼梯,我举着摄像机站在楼梯口。
楼梯很长,下面黑洞洞的让人根本看不清底。
吴梦走着走着,整个人就跟猛地被拍了一下似的,触电般笔直地停顿在了原地。
她乌黑靓丽的秀发柔顺地披散下来,我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头发,摸着手感特别好。
但现在离远了看,头发和黑暗融为一体,摄影机里只能看到吴梦蓝色衬衫,她像是……没了头。
吴梦很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像是在念经一样。
我听不清,就喊了她一句:「吴梦,什么情况?」
「端哥?」吴梦的头慢慢地转过来。
发出了咔咔咔的声响,像是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她那张惨白的脸,涂抹的口红显得异常红润。
我被她这幅模样吓得不轻,「你先回来吧,这地下室我瘆得慌。」
楼梯口正对面有个四四方方的窗户,窗户开了一道小缝隙。
冷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我只觉得浑身一阵寒意。
吴梦也像是察觉到了似的,搓了搓胳膊:「端哥,我觉得冷。」
摄影机的镜头刚好对准了窗口,我说道:「你先上来吧,我去关上窗户。」
我朝着窗户走去,抬起的脚尖还没着地,突然听见了有人在敲窗户的声音。
频率非常怪异,机械的动作中又透着诡异的氛围。
铛!铛!铛!
铛!铛!铛!
我吞了吞口水,说句老实话,别看我是做惊悚直播的,但我也是个普通人,碰见这事谁不害怕啊!
我强撑着走到窗户边,那道微微敞开的缝隙外,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尸体重新冻在了冰库的味道。
没等我关上窗户,吴梦颤抖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端哥,她好像在问你,能不能进来……」
冰凉的湿气喷洒在我的颈间,吴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靠,我真是要被吓死了。
「你贴我那么近做什么?」
我语气非常不好,吴梦的皮肤很凉很滑。
就跟死人的皮肤一样。
不知道怎的,让我想起不久前在床下看见的那「东西」。
吴梦却好像没听见我的抱怨,脖子慢慢地伸长,恨不能贴到我的脸颊。
「端哥,她在问你话呢。」
「她能不能进来?」
也不知道刚才她往地下室里是着了什么脏东西,这会儿神态举止都莫名其妙的,我心里毛骨悚然,面上却强壮淡定。
不等我开口,面前的玻璃窗突然倒映出我和吴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