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在深宫内长大,习惯了事事靠自己。为保全家族忍辱嫁入宫中为妃,本以为一生要与深宫相伴。
直到那天看见了坐在高高宫墙上的他,对我笑着说:你也要上来试试吗?
建元十三年,匈奴日夜来犯姜国边城,我父兄三人临危受命于朝起白露时便出发征地,只留下已身怀六甲的娘亲一人在京中。
边疆连年征战,我父兄虽已取得首战大捷但奈何边疆建设防守实非一日之功,更将回京的日子一推再推。
当朝太后念在我父兄三人之功,又恐将军府只剩我娘一个女眷,便将快要临盆的娘亲接入了宫中修养。
建元十五年十月,在父兄凯旋而归刚入城门之时,伴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我便来到了这世上
。而同日,娘亲因生产时间过长在生下我之后便力竭而死,在临终之前连父兄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只来得及给我留下一个小名念念,她说:念念,替我好好看一看你的父兄。而在轻轻地抚过我的脸庞之后,她的手便永远地垂下了。
朦胧中,一位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子在大批宫人的簇佣下走了进来,惋惜地看了娘亲一眼后命人将她的尸身带回大将军府以一品浩命人的礼制入葬。
在朝堂之上,父兄听闻娘亲已经离世,竟一时悲伤得不能自已,在处理完娘亲的丧事之后,父亲入宫想要带我回家。
却被当朝皇帝元清以稚女年幼,将军府暂无女主人扶持不好抚养幼女为由将我暂扣至太后宫中。
原以为只会在宫中只待上几年,却也不想一待便是数十年。期间,我极少能见到我父兄。
只在我十六岁及笄之时,才又被允许见父亲两三个时辰,而父亲因多年在外征战,鬓发早已发白。
父亲红着眼,不时地掩面道“念念,你且再在宫中待上些许时日,待阿父彻底平复外犯,再接你回府。”
说完父亲将一个红玉手镯当作我的及笄礼套在我手腕上后,便挪着征战受伤的左腿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离去。
3.
及笄那晚的晚宴上,皇帝元清也来了,席间越过跳舞的歌姬们一直打量着我,我诚感惶恐便一直低着头无意识地拨弄着面前的菜肴。
自从元清当上皇帝之后我就很少和他再继续讲话了,“徐念念”元清喊道,我急忙起身出席在小桌旁叩首行礼,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不用行如此大礼”元清轻笑道“只是你如今已经及笄,已然是极好的婚配之时,念念你可有倾心之人了?”
“臣女惶恐,在宫中数十年陪伴侍奉太后左右,并无婚嫁之心且父兄在外御敌,臣女更不能在此之时独享乐矣”说罢。
我将头埋的更低一些,期待元清将这个话题略过。
“你父兄在外为天下,为朕征战多年,百姓和朕都会铭记于心,更要善待于你才不会寒我姜国将士之心,朕已决定册封你为贵妃入主钟粹宫。”
元清又道“太后也希望你能于朕共结连理,你父兄在前朝驻外,你便在后宫主内。你意下如何?”
我急忙再拜行礼,疾声道“臣女不敢,只愿再侍奉太后几年,待父兄归朝后再作打算!”
“既如此,那便暂待你父兄凯旋归来之时再议。如今你已及笄,就先从太后宫中搬出来住在钟粹宫吧。”
元清淡淡道“朕不希望念念再推拒了”,一道极有威严的目光压在了我的身上,一时之间,我进退两难。
良久,“臣女遵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
及笄宴之后,我修书四封连夜派人发往边疆,我则在屋里来回踱步急切地等待着消息。
“太后娘娘有请徐小姐往长信宫中一见”门外传来太监的传呼声,我在稍微整理了房间书笔后打开了房门。
“小姐可让奴家一阵好等啊”太监斜着眼瞧着我,我握了一把银子在手中恭敬地递向前去“烦劳公公久等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大太监接了过去用手惦了惦重量,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小姐这就跟着奴家走吧,可别叫太后久等了。”
说罢便在前带我往长信宫走去。走在前面的太监微微侧身,在我迈步进入宫门之时。
那太监微不可及地说了一句“太后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还请小姐多多顺从些,别让家里人也难办。”
我微微一顿,还是走了进去。
高座上太后的容颜一如我幼时所见的慈祥模样,我上前俯身叩拜,刚要跪下。
太后就开口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但皇帝的安排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你父兄在外征战数年创下战功无数,这城中的百姓早已奉你父兄为战神,天子之塌岂容他人酣睡!所以”
“所以太后娘娘便要臣女入宫为妃作人质掌控我父兄么”我盯着太后的眼睛沉声问到。
“大胆!”太后怒道“让你入宫而非是直接废去你父兄现在的兵权地位已然是对将军府最好的仁慈”
又将桌上的几封信件扔在我面前,冷冷地说道“你送去边疆的书信我已经拦下了,好好呆在宫里做你该做的事不要让你父兄为你受难”。
我想起了父亲早已不再挺拔的背影,不再反驳,垂下了眸子道“臣女知晓了,多谢太后娘娘多年视臣女如亲生的爱护栽培之心,臣女不胜感激。”
“念念你”,太后起身想来拉我的手,我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太后哀伤地看着我“念念,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没有再回答,抬眼看向太后道“臣女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去。
我终于还是住进了钟粹宫。
看着桌上几封被太后拦截的书信,呆愣了许久,起身准备出宫却被门口的宫女拦了下来。“太后有旨,在册封妃位以前还请徐小姐在钟粹宫中等待。”
我充耳不闻,直直向前走去,宫女们纷纷跪下,“奴婢们恳求小姐垂怜,小姐若出宫门半步,奴婢们边要死无葬身之地!”
听后,我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回身走至钟粹宫后院才停,扶着院中的黄桷树慢慢的平复心情后无助地坐下。
“嘿,你就是徐老将军的女儿徐念念吧!”我抬头望去,一个年约十七八身着白衣锦缎上绣祥云图案束白玉发冠的男子倚坐在墙檐上正笑望着我。
“你是谁,你可知外男擅闯后宫可是要关进水牢一辈子不准放出来。”我站起身佯怒道,心里却怕他看见自己刚刚脆弱无助的样子
“别这么生气嘛,我只是第一次来宫中好奇四处逛逛而已”他俯身从墙檐上跳下,直直落在我的面前。
我一怔,他长得真是好看,如他腰间所配的青玉一般无瑕的肌肤,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两片唇瓣颜色渐淡…
他却突然凑近,眸子盯紧了我,轻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入迷了?”我回过神来,往后急退了几步,好在夜色已深,遮住了我羞红的脸庞。
他见我如此便朗声笑了起来“大可不必这么拘束,我就是闲着无聊,到处逛逛,顺道来看看新贵妃,让你这么紧张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个给你”他从怀中扔给我一个小巧的白色玉壶“有人来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见你。”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本想还给他但却只来得及看着他匆匆离去。
一名小宫女走到我身边说道“夜已深了,小姐请回房休息吧,明日皇上还会举办一场游园会,皇上希望小姐到时能按时出席。”
我握紧手中的玉壶跟着小宫女回到房中,洗漱后躺在床上把玩着手中的玉壶,又想起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算了,不管他了,先睡好觉,把明天的游园会给应付过去再说,将玉壶塞到枕下后我闭上了双眼。
一大早我便被宫女催着起床净身穿衣,铜镜中侍女往我头上插着珠翠,边插边说道“这些都是皇上和太后送来的赏赐就为了这一次的游园会,可见小姐多受宫中的重视啊。”
重视?只怕是像在待宰的羊羔上刑之前的抚慰罢了。心中这样想着表面上却淡淡的任由侍女一直在旁吹捧着皇上和太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