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京都, 萧景寒已三书六礼娶她过门。
「王爷,这个婢子打我!」
为了争宠,她故意摔在地上,只为得他垂怜。
萧景寒面不改色地拧断了新妇的脖子,将尸体丢在一旁,为我别上了镶有红豆的发簪,轻声细语道:「喜欢吗?」
「一个三流九教处的掌柜,攀上了王爷,还真把自己当成景苑的主子了!」
沈思敏穿着一身婚服,大张旗鼓地跑到景苑,冲我发了好一通火。
我冷漠地收回目光:「怎么,洞房花烛夜,靖王妃不陪着靖王爷,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站在我眼前的这位,是他的新妇,陛下亲赐的靖王妃。
早听闻,这位沈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不折不扣的江南才女。
竟没想到,如此善妒。
「都过了子时,王爷还没来我房中,谁知道是不是在你这个小贱人房中?」
说到「小贱人」这三个字,她脸上难掩的嫌恶。
看样子,不仅善妒,还没素养。
我气定神闲地放下杯盏,抬头看向她,「新婚燕尔,却跑到我苑中要人,靖王妃还真的是……别出心裁啊!」
我是昭岚苑的掌柜,在那个风雪场所,姑娘们见我都得喊我一声「妈妈」。
我常年住在景苑,明面上,我是靖王爷萧景寒圈养的娇娘,用来给他暖床榻,却没有名分的「小妾」。
背地里,我是杀手,他是买主。
这五年来,我用昭岚苑搜集朝中情报,用手中的利刃打乱了朝中局势,清掉旧牌打新牌,这才有了如今风光无限的靖王爷。
「不自量力。」我提唇道。
她沈思敏不过是个太师之女,还真以为,入了王府,就能做他的主?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轻蔑一笑。
她抹落我手中的杯盏,举起手臂就朝我袭来,巴掌还没挨到我侧脸,有人先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沈思敏,你在干什么!」
他极少动怒,每回生气了,都是连名带姓地喊我名字:「林婉!」
只不过这回,喊的是他的新妇。
「王爷。」沈思敏脸色微变,规规矩矩的给萧景寒行了礼,用香帕掩着唇角轻咳了声,「思敏等你好久,还以为你在林姨娘这呢!」
我眉头一松。
她这是在示弱?
好一个江南才女,这些玩弄人心的把戏,倒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只是在景苑借住,什么林姨娘,靖王妃这话,我听不懂!」
我不痛不痒地说道。
朝堂局势本就不稳,太子根基深厚,又有皇后坐镇。
太师一脉虽然没有参与党争,但终究是皇后的表兄,总不见得会因为沈思敏一人,赌上身家性命,来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闲散王爷?
「你太任性了,娶沈思敏这件事,就不能和我商量后再决定?」
沈思敏一走,堆积了半月的情绪,在这一瞬全都倾泻了出来。
我去边城半月,他就讨了新妇过门,且不说,我和他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看在多年情分上,他做出决定,不应该和我这个搭档先商量?
「沈思敏手上有李薇的线索。」他接过我手中的茶杯,拿着杯盖轻撇开浮沫,浅尝了一口。
「是龙井。」他欣然道。
初入京都,他是被贬千里的落魄王爷。
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我受伤晕倒在他的院子里,是他救了我。
「你真是好命,再射偏一分,你就死了。」他不紧不慢地说。
文弱,心眼小,不会武功,但戾气重。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但好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五年来,我为他夺权,他护我周全,我们约定,我助他登上太子位,他能助我手刃仇人,为我报家仇……
「还是明前茶。」我补充道,提壶又给他添了一杯,「沈思敏手里有李薇的线索,我怎么不知道?」
「沈思敏说有。」
他支着额头看着我,言语中捎带点挑衅的意味。
我面无表情地摔了杯子,瞪了一眼在房梁上的司川,骂道,「司川,有病得治,千万别拖!」
我在边城拼死拼活剿匪,为他盖功德,他倒好,美女佳肴暖床榻。
想娶就直说,何必拿李薇找借口!
就沈思敏这样的,不是她爹派来的奸细已经烧香拜佛了,手里能有李薇的线索?
我宁愿相信是他靖王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娶王妃,故意找的借口,也不信李薇的行踪,在这个小丫头的手里。
很好,因为这事,我失眠了。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萧景寒真看上沈思敏这丫头了。
「司川,有李薇的消息了吗?」
司川是萧景寒的暗卫,是除我外,离他最近的人。
这孩子从小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虽然是萧景寒养大的小狐狸,但涉世未深,主打一个真诚。
「没有。」他乖巧地摇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看病单子,一板一眼地说,「司川查了,没病!」
得,这孩子不仅真诚,还挺老实。
「指桑骂槐听不懂?」
这道理,我得教他。
我告诉他,我不是骂他有病,是骂他家王爷有病!
谁知道,这孩子一听,抄起家伙就要为萧景寒报仇。
结果,他挨了罚,我闪了腰。
「说了多少次了,司川下手没个轻重,你让着他,受苦的是你自己!」
一道屏风,将他挡在外面。
时不时还能听到,他苦口婆心的劝诫声,还有长棍利落的起落声。
「司川还小,你这么揍他,不利于生长发育。」我劝道。
话音刚落,沈思敏大张旗鼓地拎着药材补品,当着他的面,小意温柔了一番,「林小姐,我听说你受伤了,我专门带了点东西,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林小姐?
哼,才一晚上工夫,这就改口了?
「王爷~」我软软地喊着他,当着沈思敏的面,矫揉造作跌入他怀中,「我好疼,你帮我吹吹?」
不就是作嘛!谁不会?
我可是昭岚苑的掌柜,没吃过猪肉,怎么,还没见过猪跑?
萧景寒搂着我的肩膀,形色慌张地看着我说,「吹……吹哪?」
「吹哪,王爷难道不知道吗?」
我娇媚地藏在他怀中,抓着他的衣领,找了个好看的角度,作势吻了上去。
目光上移,是沈思敏那张愤懑不平的脸。
快哉!
「萧景寒,你……」
唇边一阵暖意,是他吻了上来。
四目相对,我一时慌了神:他在干什么?
我回了昭岚苑。
苑里的头牌珠玉来找我喝酒,「真没想到,王爷竟舍得放你回来!」
「美人作陪,有什么不舍得的。」
我识趣地找了两个酒杯,递了过去。
苑里的这些女子,大部分卖艺不卖身,只要她们能挣口饭吃,满足现状,昭岚苑就是她们的庇护所。
珠玉在苑里最久,和我最聊得来。
一开始说是等人,一等就是十年。
可女人,能有几个十年?
「是你太迟钝。」兴许是喝过酒了,一口气吹来,都是酒味儿,「你想想,在京都有阎罗王之称的靖王爷,会送一个花柳巷的女人回来吗?」
说着,她用下巴顶了顶窗外。
我顺眼望去,对门的馄饨店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这盏灯是去年元宵节,我送他的。
「感情做不得假,王爷的小意温柔可都留给你了。」珠玉说。
这是近五年来,我第一次乱了方寸。
「林婉,你不可以。」
我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可那个吻,却又推翻了我所有的倔强坚持。
「承认吧,你对我也是,别有用心。」
梦里,是他那双温柔惬意的脸。
我连连摇头,后脑勺撞到外墙,我从梦境里醒来,暗探早已在外等候多时:「李薇找到了。」
在京都,萧景寒名声在外,朝堂上那些早早被太子收编的臣子,逮住机会就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为此,萧景寒坐过牢,挨过鞭,还进过大理寺。
凡事都讲究个来往,萧景寒受过的委屈,总该找机会还回去。
而李薇,是个突破口。
他身上,有太子劳民伤财的罪证,只要我把这些罪证拿到手,就能撕破他那张虚伪的皮。
可我没想到,这局最后困住了我自己……
为了掩护李薇离开,我被死士擒获,喂了两剂软骨散,绑在太子府的地牢里,鞭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