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我的贴身侍卫一见钟情了。
为了能和他修成正果,我和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争风吃醋,用尽各种方法赶走了身边的追求者,甚至决定为他私奔...而他竟然想让我和他的小师妹一命换一命!
民间有传言,南昭国唯一的公主昭乐倾城绝色;民间又有传言,此女为非作歹不学无术;民间还有传言,此女嫁不出去。
南昭国主膝下共育有十二个儿子,到了四十二岁才有苏沐慈这一个女儿,是以苏沐慈自小便备受宠爱。也由此,她虽是南昭国主最小的孩子,却也是最无法无天的。即便犯了错,掉几滴眼泪,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无人忍心责怪她了。久而久之,苏沐慈练成了三秒哭的绝技。
其他十二位皇子见自家妹子有如此才能,惊为天人,纷纷讨好她。只要皇子犯了错,就拉着苏沐慈站在他们面前哭,替他们求情以免去责罚。一时间皇宫隔三岔五便会响起苏沐慈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南昭国主颇为头疼。
长此以往,苏沐慈在众皇子中的声望越来越高,连走路都是鼻孔朝天。只是这样走路看不清路,常常摔得鼻青脸肿,摔得多了,便悻悻作罢。
南昭国主希望苏沐慈长成一名德才兼备的女子,在她八岁那年将她送进太学念书。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小公主德才没见长,斗蛐蛐的本事却愈发精湛,在太学一众学子中混得风生水起。
苏沐慈十二岁那年盛夏,老夫子在堂上摇头晃脑地讲着《论语》,苏沐慈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忽然觉得天上黄澄澄的太阳十分像北边街口王大娘卖的葱油鸡蛋饼。馋虫作响,苏沐慈不禁吞了吞口水,索性拿纸在纸上画饼。哪知越画越饿,肚子咕咕叫起来。由此观之,古人画饼充饥的法子实在是不可信。
苏沐慈决定找件事来做,好让自己忘了那鸡蛋饼,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四处张望间,苏沐慈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是九皇子苏墨。苏墨只比苏沐慈年长半岁,在一众皇子中与苏沐慈最为亲厚,臭味相投,两人常常结伴作威作福。
因这一眼,两人开始传纸条,你来我往间,苏沐慈忽然打了个寒颤,一抬头,果然看见老夫子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老夫子年七十有八,学风十分严谨,见不得学生上课开小差,为人又十分板正,从不因学生的身份顾忌什么,从来都一视同仁。是以苏沐慈的眼泪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该罚的一样也不少。
此刻二人站在学堂外的墙角相顾无言。
苏沐慈率先打破了沉默:“九哥,你看天上的鸡蛋饼像不像王大娘家的太阳?”
苏墨斜她一眼:“你当真是饿得狠了。”
话罢抬头瞅了眼太阳,咽了口水。
太学规矩森严,不到下学时间禁止擅自离开,门口还有人把守。二人计较一番,一致决定翻墙出去。
彼时苏沐慈看着那堵墙,觉得比她和苏墨两人加起来都高出许多,心下不免紧张起来。转头看见苏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苏沐慈心中生出些许期待。只见苏墨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来——将苏沐慈推到了墙边。苏沐慈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苏墨说:“小慈,你打头阵,九哥断后,随后就来。”其表情言辞之恳切,若不是瞥见他颤抖的双腿,苏沐慈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苏沐慈不吃这一套,哼了一声:“老规矩。”
苏墨一咬牙点点头。
二人猜拳,以苏沐慈惜败告终。她幽怨地看了自家九哥一眼,心中懊悔万分地攀上墙。
古人云:“色字头上一把刀。”摔下来的那一刻,苏沐慈才悟到“馋”字头上也有一把刀。
苏沐慈摔伤了腿,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南昭国主为了杜绝这类突发事件,英明神武地给苏沐慈配了个贴身侍卫。
那日天气甚好,刚下过一场雨,太阳半躲在云层里,时而掠过一阵湿漉漉的风,给烦闷的夏日送上一点凉意。
苏沐慈心血来潮去御花园荡秋千,秋千起起落落,树木掩映间,有一袭月白的人影向她靠近。
侍女领来一位少年向她行礼,这是国主为她挑选的侍卫。
少年半跪在地,微垂着头:“属下拜见公主殿下。”
像是玉子落在棋盘上,他的嗓音温润而清透。
苏沐慈瞧着半跪的少年,觉得他的声音分外好听,想看他的模样,却又看不真切。正要收回视线,那少年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与苏沐慈遥遥相视。
她听到有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
少年眉如墨画,眼若桃花,眉目含笑,竟是少有的好看。
骄傲矜贵的小公主坐在秋千架上,漂亮小巧的下巴尖微抬,佯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白玉做的铃铛,脆生生的。尾音向上绕着弯,像在嘴里含了块化不开的蜜糖,透着股甜丝丝的劲儿:“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明快,笑意朗朗:“曲斯年。”
后来苏沐慈回忆起与曲斯年的初遇,觉得如果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在第一眼就喜欢上曲斯年,可见她喜欢上他是命中注定。但若曲斯年长得有些抱歉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可见她着实是个肤浅之人。
曲斯年长苏沐慈三岁,无父无母,尚在襁褓中就被离天宗主捡了回去,此后便拜在其门下。离天宗乃南昭国第一大宗,门下弟子个个身手不凡。南昭国主必不会找一般人做公主的贴身侍卫,离天宗主张坻便向国主引荐了自己最优秀的弟子曲斯年。如此,他才得以进宫,他们才能相遇。
苏沐慈了解到这些前因后果,一边庆幸自己摔伤,一边感叹自己与曲斯年果真有缘。
“曲斯年你快过来!”苏沐慈站在宫墙根下使劲朝曲斯年招手,又怕动静闹得大了引来巡逻的羽林军,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公主,”曲斯年走到她身前两步距离停下,低下头看她,“国主不许你出宫。”
曲斯年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呆头呆脑的,不懂变通。
曲斯年长得高高大大,苏沐慈必须昂着脑袋才能与他对视。她双手叉腰,满脸都是不以为意:“父王不会知道的!”
今天是元宵节,国主忙着宴会群臣使节,才没空管她呢!
苏沐慈的眼睛最漂亮,圆溜溜的又黑又亮,盯着人瞧的时候像一只讨食的小猫,就算伸出爪子也是软绵绵的,戳得人心痒痒,任谁看了也不忍心拒绝。
曲斯年垂头看着这只不听话的小猫,长叹一声,伸出一根指节纤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一个时辰内必须回宫。”
“好!”苏沐慈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曲斯年自小长在离天宗,此前从未出过山,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元宵灯会。街道两旁商户林立,卖花灯的、画糖画的、捏泥人的...处处都是张灯结彩,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人声鼎沸,喧闹嘈杂,不比山中清净,却让人真实地感受到烟火人间。
“曲斯年你看这个!”苏沐慈拉着曲斯年跑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上,指着一只月亮形状的花灯连连惊叹,“好漂亮啊!”
这只花灯是一个浑圆的球体,被高高地挂在架子上,散发着温润莹白的光,白净透亮不含一丝杂质,远远看去,还真像天上的月亮。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南昭最好的月亮灯!”编着花灯的摊主颇为自得地对着苏沐慈吹嘘。
是不是南昭最好的不知道,但苏沐慈的确很喜欢这只月亮灯。
“老板你这灯怎么卖啊?”苏沐慈作势就要掏出钱袋子。
“不卖!”摊主十分果断地摇头。
“啊?”苏沐慈掏钱的动作一顿,“不卖你挂出来做什么?”
“看到那边的靶子没有?”摊主朝着某个方向努努嘴。
苏沐慈看过去,果然在小摊东侧看见一个箭靶笔直地竖立着。她收回视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摊主在玩什么花样:“这个箭靶怎么了?”
摊主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箭拍在苏沐慈面前的木桌上:“十只箭,九只射中红心,月亮灯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