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有一个丑陋怪异的大头娃娃竭斯底里地尖叫着,拿刀一下一下地捅着我的肚子。
我怀疑我病了,我的丈夫也这样对我说,并温柔地嘱咐我按时吃药。
他带我去医院开了一些药,在药物的作用下,我慢慢的不再做噩梦,我以为我的病终于要好了。
直到丈夫第一次出差,我独自在家里无意间看到了监控。
我才发现,那个大头娃娃,已经穿越到了现实世界。
(1)
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它”时,我正坐在电脑桌前码字。
没错,我是一名小说作家。
虽然不怎么火,但当我的病好后,我的编辑总是会催促我赶紧写稿。
一年停笔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之前数据还不错的作者变成一个无人记起的小透明。
我的电脑里再也没收到读者的私信,就连粉丝量也是寥寥无几。
那天晚上是丈夫出差的第一天,也是我截稿的最后日期,编辑的信息疯狂地轰炸着我的手机。
这位编辑名下只有我一个小作者,为了不让这位在一年里也不曾说要放弃我的编辑失望,我违背了丈夫早睡的嘱托,第一次码字到深夜。
当终于把稿子发出去后,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机上的闹钟已经显示是凌晨一点了。
手臂因为过度的使用而酸涩不已,我的身体也因为熬夜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在朦胧中,我看见了惨白的灯光下,一个婴儿坐在客厅里的摇椅上盯着我诡异地微笑。
丑陋怪异的大脑袋,流脓的黑眼睛,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皮肤以及手里紧握的尖刀,是那个大头娃娃!
我猛的睁开双眼,电脑正一下一下地亮起微弱的红光,膝盖上的毯子也因为猛烈的动作掉到了地上。
点开电脑,是编辑发来的稿子通过的消息。
室内的温度有些低,开着的空调发出呜啦呜啦的风声,冷气凝结的水珠滴答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我麻木地看向手机,才一点零五,距离我睡着见到“它”再醒来只不过五分钟而已。
而短短五分钟,我出了一身冷汗。
应该是太疲惫了,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并且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不应该不听从丈夫的嘱咐。
想起丈夫出差前温柔担心的脸庞,我连忙跑回卧室吃掉了那些白色的药丸。
在药物的作用下,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最终平安无事的在卧室里度过了无梦的一晚。
丈夫出差的第三天,因为听丈夫的话没有熬夜并且按时吃药,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大头娃娃。
这让我深信那晚见到的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但由于一年以来,丈夫总是陪伴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在他出差没多久,我就感觉到了寂寞。
于是在打电话向丈夫不经意地透漏出一丝委屈后,我得到了一只猫。
雪白的皮毛和碧绿色的瞳孔,这只可爱的小猫在笼子里懒洋洋地舔着爪子,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来送猫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知性女人,她温柔地笑着,说是受丈夫的叮嘱特意挑了一只听话的猫儿送来。
我自然欢天喜地的接受了这只猫。
向女人道过谢后,我便礼貌地将她请出了家门。
我知道我的行为有些反常,丈夫和认识我的人都称赞我为人很好相处。
像这样把帮忙的人赶出家门还不给一口茶水的举动可谓是非常不客气。
只因为这个女人告诉我,她的名字是沈安柔。
(2)
这是一个在我丈夫的手机通讯录里出现过不只一次的名字。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敏锐,我意识到她和丈夫可能有什么关系。
这让我开始有了危机感,即便我知道丈夫非常爱我,但我仍像是一只守卫领土的雌狮,警惕着任何一个妄想踏入这里的女人。
白猫很漂亮,我给它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雪球,它安静地窝在我的怀里任我抚摸,听话地惹人怜爱。
这是雪球来我家的第一天,于是我去商场买了许多精致的猫用具。
东西实在太多了,直到晚上我才把这些东西在客厅里全部安放好。
雪球听话地躺进了猫窝里,而我看着琳琅满目的客厅也满足地回到了卧室。
直到午夜时分,我被一阵刺耳尖利的猫叫声吵醒。
我从卧室里匆匆跑到了客厅,白天还十分乖巧的雪球现在却弓着腰做出攻击的姿态直勾勾地盯着门外。
它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我连忙将它抱进了怀里,安抚着它颤抖的小身体。
屋里一片漆黑,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急忙打开了客厅的开关。
当刺眼的灯光笼罩了整个客厅后我才放松下来,怀里的雪球却仍不安地看着门外,嘴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咕噜声。
房门紧闭着,周围安静得只听见猫的声音,我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向门口走去。
门上安有猫眼,我完全可以通过猫眼看到屋外的情况。
想起各个恐怖片里主人公从猫眼里看到的恐怖场景,我还是选择了用手机摄像头拍个照。
咔嚓咔嚓的声音过后,我鼓起勇气翻开了相册。
前面的照片十分正常,只有走廊和一片仿若污渍的什么东西。
我放松了身体,自嘲地想可能是反应过度了。
直到漫不经心地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我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手机,然后疯狂地翻阅着前面的照片。
当这些照片摆放在一起时,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
门口,绝对不正常!
我满头大汗地看着手机里这两张照片,恐惧紧紧摄住了我的心。
雪球再一次安静下来,它在我怀里沉沉地睡去,并发出了可爱的呼噜声。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直到发现最后一张照片角落里可以勉强拼凑成一张人脸的阴影后,颓然地靠在了沙发上。
我无助地解锁手机想要告诉我的丈夫赶紧回来,可找到他的电话后却迟迟没有按下。
丈夫因为我的病在这一年里已经被上司不满了很多次,这次出差也是丈夫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如果这时候让丈夫回来,那他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思索良久,我还是没有把电话打出去,我不能再因为自己耽误丈夫了。
也因为疾病的关系,我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父母也在很早以前因为车祸而去世了。
所以在这样令人恐惧的夜晚,我只能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光,并且把电视频道调到喜剧将声音放到最大。
(3)
在电视机聒噪的吵闹声中,我紧绷了神经,最终还是抱着猫窝在沙发里睡去。
手机嗡嗡地震动着,睁开眼已经是白天了,电视里的人抹着厚重的油彩仍然夸张地大笑着。
我揉着酸痛的肩膀打开手机,是编辑在催促我交稿的信息。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丈夫的工资已经绰绰有余,但是我仍想通过写作为丈夫分担一些压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坚信着自己一定会火。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了房间,雪球也在惬意地舔着毛发,仿佛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将相册里的照片一一点击删除后,决定在家里安个摄像头。
工人很快就来到了家里,他们利索地在客厅里安好摄像头后就离开了。
我正满意地看着手机里呈现出客厅清晰的景象时,丈夫的电话打来了。
“宝宝,一个人在家里还好吗?”
是丈夫饱含担忧的声音。
即使知道电话那边的丈夫看不到我,我还是笑着乖巧地点了点头。
丈夫也笑了起来,他温柔的叮嘱我千万不要随意让陌生人进到家里,不然他会非常担心我。
我乖乖答应下了,并在心里默默期待起来丈夫回来的日子。
丈夫出差的第五天晚上,我简直是坐立不安地盯着监控画面不肯眨眼。
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上了,只有卧室的灯亮着,雪球躺在大床上甜甜地酣睡着。
我彻夜未睡,直到太阳升起,也没有发现监控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二天、第三天晚上依旧如此,而我顶着黑眼圈差点要晕过去。
恶补一觉后,我才终于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几天没有见太阳,我意识到还是要出去走走才能保持身体的健康。
走在宽阔明亮的街道上,听着吵闹的人声,我这几天才第一次真正意义地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