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胳膊上的咬伤,我知道我搞砸了。
这是丧尸危机的第四年。
已经吃了三个月压缩饼干的我实在受不了了,本想着去临街的便利店改善伙食,哪怕那家店已经被饥饿的市民洗劫过多次,但万一还剩下点零碎呢?
我壮着胆子,拿着棒球棍出门。
十分钟后,看着脑袋被敲烂的丧尸,再看手里过期的奥利奥饼干和胳膊上的咬痕,我倚着货架,无力地坐在地上。
饥饿,颓丧。
我是末日的幸存者,在无尽的折磨中苦熬多年,为了一盒过期饼干搭上了一条命?
面对如此荒唐的结局,我竟然哭都哭不出来。
我叫李开。
今年25岁。
我只剩下24小时的命了。
时间一到,我将变成丧尸。
这样的结局,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中,但仔细想来,一个离群索居,食物和水都将耗光的倒霉鬼在这个末日时代怎么可能撑下去?
有太多想我这样的人要么变成丧尸的盘中餐,要么变成丧尸,要么自我了断。
“就剩下一天的命了,呵呵……”我自嘲道,笑着笑着,眼泪簌簌而下,随即恸哭声响彻四下。
发泄完情绪,我一阵头晕眼花。
饥饿的本能刺激着我的胃部收缩。
酸水烧心的感觉着实难受。
我打开盒子,拿出过期的饼干咀嚼。
甜丝丝的味道,混合着霉味和其他古怪的味道在口腔扩散开来。
我不在乎。
四年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讲究的了,饿极了老鼠都吃。
稍稍饱腹,恢复了些力气,我开始思考如何度过剩下的24小时。
末日之前,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对未来没有像样的规划,更没想过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所以末日后我得过且过,说白了就是终日苟活。
这样的我,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茫然无措。
这辈子有太多的遗憾。
但时间太少。
24小时够做什么的呢?
我舔了舔嘴唇。
仔细想想,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我想吃蛋包饭,我妈以前给我做的那种。”
这个念头瞬间弹现,然后飞速占据我的脑海。
既然活不了多长时间了,那最后的最后,至少让自己吃顿饱的。
想到这儿,我振作精神,捡起棒球棍,走出便利店,回到满是丧尸的街道。
……
蛋包饭材料如下:
米饭一碗、鸡蛋3个、牛肉粒、胡萝卜、圆葱、西红柿、番茄酱、色拉油、盐、料酒适量。
这些在末日前分分钟就能凑齐的材料,在如今的末日时代想找齐难如登天。
我浑身是血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将纸铺在茶几上,列出所有材料,从易到难排列。
色拉油、盐和料酒家里都有。
缺的是大米、鸡蛋、牛肉粒,而胡萝卜、圆葱、西红柿这种鲜蔬就不用想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口,望向几条街外的大型商超。
似乎只能到那里碰运气了。
我戴上所有能戴的装备,来到卧室,对躺在床上的两具干尸鞠了一躬道:“爸、妈,我去了,保佑我。”
……
死亡将至,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以往,充斥着丧尸的街道,那些深一脚浅一脚的怪物哪怕没有到我身边,仅仅是身上散发出的腐烂气味都能把我吓退。
几条街的间隔对于过去的我来说,犹如天堑。
可现在,我仅凭一根球棍,一把菜刀和半把剪刀就杀穿了街道,来到商超门口。
不畏惧死亡,就不会畏惧一切。
我伏在商超门外,仔细听着里面是否有丧尸的声音。
这座商超在末日之初就是周围居民重点洗劫的目标,这么多年过去了,很难说里面还有什么,但我必须来碰碰运气。
商超荒废已久,肮脏杂乱,处处显露出灾难后的惨状。
我从商超破碎的大门里走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
我拿出手电筒,照向店里,迎面就看到一头丧尸正蹲在地上吃一条大黄狗的尸体。
这条狗还是新鲜的。
听到鞋子踩在碎玻璃上的声音,丧尸停止进食,转头看向我。
它眼眸血红,嘴角咧开,两颊极度凹陷,鼻子已经萎缩。牙齿透出口中,流出一抹墨黑的液体,随着它对我发出沙哑低沉的鬼叫声,一股腐臭味弥散开来。
我没有给它起身攻击的机会,迎面朝它脑袋上就是一棒,将它撂倒后,紧接着抽出半把剪刀,朝着它的眼窝补了一刀。
做完这一切,我直奔食品区。
目力所及,货架上空空如也,我找了很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袋躺在地上,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大米。
这应该是被人拿走时不慎遗落的。
我清理掉米袋上的污垢,发现包装完好,不由松了口气。
我找来一辆手推车,将米袋放进去,继续向里寻找。
途径零食区的时候,我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衣衫虽破但整洁,身上挂满各样装备。
他的尸体已经被啃食得不成样子,看样子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我随即联想到门口那条狗。
那条狗毛色光鲜,不像是野狗。
会不会……
我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呜咽声,紧接着砰的一声爆响,听声儿应该是自制土枪。
我犹豫了片刻,将手推车放在原地,蹑手蹑脚地去查看情况。
我来到商超储物间外围,隔远看到几只丧尸正堵在大门口。
地上躺着不少丧尸的尸体,其中一只被枪击穿了头颅,但是由于大脑没有被完全破坏,这只丧尸仍在痉挛地抽搐。
“来啊,都进来!爷爷这儿有花生米伺候着!”储物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叫声。
我听出了绝望的味道,犹如被困囚笼的野兽在垂死挣扎。
我提着棒球棍,悄悄接近,然后猛地一挥,朝着最外面的丧尸头部打击。
丧尸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的同伴。
我一手持棍,一手握剪,迎着面前的丧尸冲了过去。
几分钟后,我将最后一头丧尸解决,疲惫地来到储物间,敲了敲门:“里边的兄弟,外边的丧尸我都解决了,出来吧。”
“来啊,爷爷我不怕你们。”里面的人还在重复先前的话,但声量小了很多,听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皱了皱眉,用力将门拉开,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倚着墙坐在地上,右手拿着个自制火铳,左手握着一根撬棍。
他的脖子被丧尸咬了一口,很不幸,动脉被咬断了。
他刚才的嘶吼是临死前的呐喊。
这些年我看到了太多人死在自己面前,早已麻木。
看着他惨白的脸,我叹了口气,打量四周,看到了在角落里铺开的睡袋和几个扔在地上的压缩饼干包装袋。
想来这个人和外面死掉的那个是一队的,他们来超市搜刮物资,没想到遇到丧尸,一个死了,一个被堵在储物间好几天。
就在刚才,幸存的这位想冲出去,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落得惨死的下场。
我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安心去吧,人固有一死……”我想说点场面话,但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人固有一死。
我不也要死了吗?
突然,对方抓住我的手腕,艰难地张开嘴道:“把、把这个带回农场,大家,大家……”他颤巍巍地把一袋种、子塞给我,话没说完,便咽气了。
我怔住了。
这袋种子明显是商超种子贩卖机里的东西。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农场?
这座城市里有农场?
我眼眸渐亮,有农场不就意味着能找到鸡蛋和新鲜的蔬菜了吗!
我搜遍尸体,在他的内衣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城市地图,上边标注了一个鲜红的点。
“这就是农场了吗?”我激动不已,搜刮了这个人身上的装备后,立刻出发,寻找农场。
蛋包饭,我来了!
根据地图的指示,我走了两个钟头。
午后阳光正烈,丧尸满城,恶臭扑鼻。
我在街头巷尾七拐八拐,终于看到了所谓的农场。
那里是一个公园。
锈迹斑斑的招牌下堆着各种杂物形成路障,奇怪的是,无人看守。
“怪了,这个聚集点怎么没人看大门?”我不禁疑惑,挠了挠头,不小心挠下一小撮头发。
“……”
看着落发,我默然不语,距离被咬已经过去四个钟头了,我开始出现第二阶段的反应——脱发。
时不我待了。
我收起疑惑,走进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