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频频被杀,螳螂捕蝉,究竟谁才是最后的黄雀?
我知道有人在跟踪我。
像我这样二十二三的单身姑娘,是最容易被这种跟踪狂或者别的什么变态盯上的。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脚步声在渐渐地和我的逐渐重合在一起。
巷口转角的路灯闪了几下,看起来又要坏了,巷子里照旧漆黑一片,我站在巷口从包里拿手机。
突然从巷子里传来一阵惊呼声,我从包里抽出不锈钢水杯拿在手里打算去看个究竟。
身后的人也一直跟着,不远不近,大概跟我隔了五六步的距离
我在心里默念:先别追上来,起码别是今天。
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一对男女再调情,你情我愿的事情。
我默默顺着原路往回退,冷不丁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就喜欢做小三,嗯?”
我停下脚步靠在墙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最恨的就是小三了,原本,我也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母亲温婉持家,父亲赚钱有方。
也许就是因为钱,我父亲轻而易举地被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小三勾走了,家里的钱一分都没留给我和我那个被气疯了的妈。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疯,一直疯到现在
在他走后的几年里,母亲疯着,我还只有十岁,为了我和我的疯子母亲能活下去,我偷过,抢过,乞讨过。
直到前几年才遇到我现在的师父,教了我点儿手艺,才让我活得不至于那么狼狈。
小三都该死。
是的,小三都该死。
我曾经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过无数遍。
但是,我现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我那个疯癫的母亲和年迈的师父还在家里等着我做饭。
我重新退回巷口,换了另一条路回家,手碰到包里的家门钥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自然地把手从包里拿出来。
我调整了一下身子的角度弯腰把地垫下备用钥匙拿出来开了门,然后又把它重新放了回去。
吃饭时,我装作无意地跟师父讲了今天小巷里发生的事,果然不出所料,师父在听完后匆匆吃了几口饭就找了个借口出门了。
昨晚,约莫有一个小时,我师父就回来了,但我大概能猜到她去干什么了,因为那个女人死了,我在上班途中看到的。
她的死状可以算得上是惨烈了,一旁的男人倒是还活着,只是沾了满头的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个女人的。
我从围观的一群人里挤进去靠近看了看,女人胸口上被捅了好几刀,其中一道伤口上还插着一把无把的水果刀。
是我师父的手法无疑了。
男人从惊吓中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先是满眼的红,再看一眼就还是死状凄惨的昨天还跟他调情的女人,惊惧之下,他眼睛一翻又晕过去了。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艰难地挤出人群去巷口的煎饼摊上买了一份加肠的煎饼。
煎饼摊的老板把卷好的煎饼递给我时,多提醒了一句,他让我注意安全。
我自然是感谢过后顺从应下。
煎饼摊得老板喜欢我,他不止一次说过他不介意和我一起养我那个疯子妈。
但我介意,介意他有家有室还有一个九岁的儿子,介意做别人的小三。
我其实大可以去相反的路口买早餐吃,但今天实在来不及了。
今天的工作和昨天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帮已故之人缝补、化妆,更衣,然后送他们去见家属最后一面,前提是那个人有家属在外面等。
送他们进焚化炉前,我往往会在炉前的香台上点三炷香,师父说,这是她师父传下来的规矩,能去除污秽之气。
但不管是她还是我,身上的业障都过于沉重了,我师父曾经给我讲过很多故事,有一部分是她送走的人的故事。
其他更多的就是她自己的故事,她说她杀过很多人,最先死在她手里的是他的父母,是被她用家里那把无把的水果刀一刀一刀捅死的,尸体现在应该还在乡下家里的地窖里,然后是欺辱过她的人,再然后就是她看不惯的人。
从慌张到从容再到麻木她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她还说只有像她这样杀孽深重的人才能压得住火葬场里横死的冤魂。
如今,我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可不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接班的同事迟迟不来,手机的锁屏键被我开开关关按了好几次,打给师父的电话没回应,微信里也没有新消息。
我不禁烦躁,也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以前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
因为自从我接了师父的班后,她就一心扑在了手机上,寻找她的下一个目标,手机几乎可以说是二十四个小时不离身了。
等同事匆匆忙忙赶来时,已经是我没联系到师父的第四个小时了,我急匆匆地冲到路边拦了个车:“师傅,清水巷9号,麻烦快点儿。”
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张,但下车的时候小腿还是撞在了车门上。
顾不上被磕得生疼的腿,我一瘸一拐走到家门口。
地垫上的字的角度好像比我走之前歪了不少,我轻轻掀起地垫,钥匙还在,但压在下面的那根头发不在了。
我心下大惊:家门钥匙被人动过了。
随着地垫被掀开,堵在门口的血也有了倾泻的口子,暗红色的血伴随着半凝结的血块缓缓从门缝里渗出来。
我小心翼翼拧开门,就看到我师父就躺在玄关处,她胸前也插了一把刀,和今天早上我看到的那把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身上起码被捅了七八刀,刀刀致命,不过出血最多的应该还是胸前的那个伤口。
我师父的死法是她自己常用的手法,也是今天早上那个女人的死法。我开始有所怀疑。
杀她们的另有其人,会是一直跟踪我的那个人吗?
我想,很大概率不是他,我师父对陌生人的戒备心向来很强,就算平时家里人都在,她都会把两条防盗链都挂在门上。
能让她这么毫无防备地打开门的,就只有熟人了。可我明明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她在这个世界上,能认识的人就只有我和我妈了。
对,还有我妈,我师父都出事了,我那个疯疯癫癫的妈那儿去了。
我急忙冲进她的卧室,里面空无一人。我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最后是在我床下的角落里找到她的。
疯子睡着了也和常人无异,我轻轻移开只有一层木板的床板把她抱出来放在床上。
我该去处理我师父的尸体了,血流到外面被人看到了该有人要报警了。我深知这件事只能自己解决,因为我师父连身份证都是假的。
只要一报警可能连带着我自己都要出事,我翻了个大号行李袋出来,在下面垫了张毯子把我师父的尸体暂时放在上面。
血比较难擦,等我彻底收拾干净就已经是后半夜了,我拿起手机,同事催命般地给我拨了十几个电话,最早的是一个小时前,最晚的一个正在打进来。
我按在绿色的接听键把它划到屏幕上方,还不等我开口,同事就先在道歉了:“实在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妈妈又进手术室了,你可以来替我一个班吗,我以后一定补给你。”
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我安慰他说:“你先去吧,阿姨一定会没事的,我现在出发,你先走,我很快就到。”
同事连连道谢,我蹲下身看我师父的伤口,随便敷衍了他几句客套话。
我把昨天剩下的粥给我妈热在锅里就拎着我师父的尸体出了门。
我家离我工作的地方也不算远,为了不引起麻烦,我一直拎着袋子走到了我工作的那个火葬场。
同事已经走了,我找了一个停尸床把我师父放上去,伤口拍照,化妆,哀悼,送别,她教我的一样没漏地用在了她身上。
尸体入炉时,供香的烟气轻飘飘地窜进我的鼻腔里。
也许是烟味太重,也许是小腿反疼,我的鼻子酸涩得厉害,发现的时候,眼泪也不由得挂了满脸。
是啊,那个日渐苍老的老太太,我再也看不到了,她就这样,在我面前的炉子里,悄无声息又声势浩大地化成了一抔灰,轻飘飘的,毫无存在感。
我隔着骨灰坛抚摸着尚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