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三十万,睡服它六十万!
作为无往不胜的凶宅试睡员,我一口应下。
原以为躺着就能拿钱,谁知我非但没能睡服它,还被它给睡服了。
“睡一觉,我给你这个数!”
大金链子、大金牙的社会哥伸手比划了个三开头的六位数。
见我犹豫,又加码。
“只要你能睡服它,事成后我再给三十万!”
睡一觉六十万!
我立马狗腿点头,一把夺过钥匙,满口应下。
睡服它,小case!
没错,是它,不是他。
我是本市有名的凶宅试睡员,自打入行,从无败绩,靠着一身过硬本事将家里的巨额欠债还了个七七八八。
只要拿到这六十万,还清最后一笔,我们一家就不用再东躲西藏,我也能找个正经工作,过正常生活。
按着社会哥发的定位,我开着二手小破车转悠到傍晚才找到地方。
别墅在鸟不拉屎的郊区,前头是山,后头是河,短命又缺钱。
方圆一公里内还有处古墓,考古队来过好几批都无功而返。
这风水,这地理位置,哪个冤大头会买?
社会哥脑子不大聪明的样子,别是让人给骗了,他被骗,我还能拿到钱吗?
灵机一动,我拍了张别墅照片给大哥发过去,故意问他是否确定要跟我做这笔买卖,大哥没回我。
过了一会儿,叮咚转账声响起,十万预付金到账。
社会我大哥,人狠钱又多!
只要能拿到钱,没有我不敢睡的凶宅。
停好小破车,闲庭信步般进了别墅。
刚进门,明显感觉到一股阴风迎面吹来,42度的三伏天里我硬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社会哥说这房子是民国时期建的,几经转手,最后被一个富商买下,买下没多久他就举家搬去国外。
房子空了几年,几个月前,四个年轻人来这做鬼屋探险直播,三个男生死因不明,唯一的女孩子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科治疗。
夕阳隐没在云层,天色暗下来,窗外树影婆娑,屋子里凉意更盛。
我搓了搓手臂,握住胸口戴着的平安扣,大咧咧躺在主卧床上,像往常一样,等着明天一早完事,拿钱走人。
谁知,从无败绩的我这次遇见硬茬,差点连小命都搭进去。
没睡多久,我就觉得喘不上气来,睁眼,一道黑色的影子立在床前,单手掐住我脖子。
他脸色苍白,一双鹰眸平静如水地望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我心提到嗓子眼儿,想开口求饶却说不出话,两只手攥住他的手腕,死命往外扯,却无法撼动分毫。
挣动间,平安扣滑出领口,那人怔住,手上力气放缓。
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双手捧着平安扣怼到他跟前,大着胆子恐吓。
“怕了吧!还不走!”
他用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我,又仿佛是想透过我看别的什么。
僵持半晌,他突然伸手,我以为自己又要被掐,吓得闭上眼睛,双手胡乱出拳。
谁知,脑门一凉,再睁眼,他已经不见了。
劫后余生,我手脚发软地瘫在床上。
入行这么久,我从未遇见过这么凶的东西,方才他只是给我个警告,继续留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想那六十万,就算再不舍,有命赚没命花也是白瞎。
灰溜溜拎着行李箱出门,坐上小破车,扭动钥匙,毫无反应,该死的,关键时刻电池没电了!
我锤了下方向盘,这个点应该还能约到网约车。
路灯惨白,公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脚步声都有回音,我一手握着平安扣,一手拿着手机,不住看网约车离我还有多远。
白色夏利还有三分钟抵达,我着急火燎上车,连司机到底是什么人都没看清。
“靓女,这么晚一个人在郊区,不怕遇见坏人?”
司机吐着烟圈,透过后视镜打量我。
这要是往常,我肯定会回一句,我连鬼都不怕还怕人?
可惜刚被打脸,但事实证明,鬼可怕,坏人更可怕。
车子没开出多远就熄火,停在一处偏僻路口。
“怎么了,我还没到地儿呢!”
话音刚落,一把刀不动声色的抵在我腰上,司机转头吐了烟屁股,绿豆眼贪婪地落在我胸口。
“靓女,陪哥哥乐呵乐呵,乐呵完了我就送你回去!”
屋漏偏逢连阴雨,出了狼窝又入虎口,我今晚算是倒霉透顶!
“你这是犯罪!放我走,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不敢动,一面试图拖住他,一面暗戳戳按动手机上的紧急求救按钮。
谁知他一把打飞手机,狞笑着扑到我身上。
“犯罪?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把你杀了都没人知道!”
我被死死按住,烟臭的猪嘴拱下来,那一刻,我心中的绝望比在别墅中更盛。
就当我以为自己要被侵犯时,司机停下动作,瞪圆了眼睛指着对面,喉咙咴儿咴儿地跌坐在地,“鬼啊,鬼啊!”
我趁机打开车门,慌不择路地跑进林子。
闷雷乍响,闪电划破夜空,豆大的雨点兜头兜脑。
山上泥土松软,我一脚深一脚浅,想回到公路上找个避雨的地方,谁知蓦地踩空,眼瞅着就要嗑到树上。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随后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我仍旧躺在别墅主卧大床上,手机就在床头。
昨晚的一切是梦还是真?
我从床上爬起来,瞧见衣角上的泥渍如坠冰窟,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难道是他……
思绪被外头嘻嘻索索声打断。
楼下,别墅门微颤,锁眼儿咔哒一声。
经过昨晚,我犹如惊弓之鸟,从地上捡了一根棒球棍,藏在门侧,准备先发制人。
门向两边弹开。
挥出去的棒球棍停在半空,社会大哥脖子上的金链几乎晃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他见了我宛如见鬼,惊呼:“你,你,你没死啊!”
他指着我,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你,你的脑门……”
我慌忙去里屋照镜子,要不是为了保持大师的体面,我非叫出海豚音不可。
社会哥见我还算淡定,没有多说什么,讪讪走到我身旁,苍蝇搓手。
“大师,昨晚没什么事儿吧?”
“你说实话,这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凶?”
社会哥见遮掩不过去,慢吞吞说了实话。
他前前后后找了不下几十批人,都是刚进屋子就屁滚尿流着跑出去。
只有我进来了,睡到第二天还完好无损。
“大师,求你帮帮忙,事成之后我再给您追加四十万。”
“四十万?”
我舔了舔后槽牙,一百万,不但能把债还清,或许……
想到静静躺在抽屉里的留学录取通知书与早就落满灰尘的画笔,我心里升起隐隐的期寄。
他已经在我头上留下怨鬼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掉。
既然逃不掉,倒不如留在这里。
“好。”
我咬牙应下,社会哥得了许诺,在客厅四角安置好辟邪法器后,一秒都不愿在凶宅多待,临走前还不忘吹彩虹屁。
“大师功力高深,肯定能睡服它!”
高深个屁!
我除了刚入行时猛补过阴阳风水知识,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一开始当试睡员就是冲着高薪去的,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根本不信那一套。
干久了之后多多少少能察觉到一点不对,但我体质特殊,是传说中的阳通八命格,诸邪避退那种。
不管凶宅里的阴气多盛,我睡过一夜后就能邪祟全无。
也遇见过几次阿飘,我吓得不行,但他们明显更害怕,后来我摸索出来,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脖子上戴的平安扣。
可这次的阿飘见了平安扣非但不走,反倒在我额头上留下怨鬼印。
他留便留了,为什么要留个嘴唇形状的!
我对着镜子擦洗了半天,额头上的皮肤都搓红了,印记也没掉,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头皮发麻,我缓缓转身,对上一双深邃清冽的眸子。
他负手而立,一身锦袍衬得腰细腿长,最绝的是那张脸,简直比现在的小鲜肉好看十倍!除了肤色过于苍白,和常人无疑。
看着地上璀璨的阳光和他身上的衣裳,我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位大哥恐怕比我太祖爷爷年纪还大,大白天就敢站着太阳底下现行。
这是阿飘吗?这是鬼祖宗!
我拿什么睡服他?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