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善蛊。”
“避。”
阿婆的手机号传给我的两条简讯让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关于苗疆少年的“事迹”阿婆从小就对了说了无数遍，我对其一族也向来避之不及，但是没想到……
我回身看着刚从浴室中走出来的少年，深色的浴巾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往上看是带着水蒸气的年轻而精壮的身体，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蝎子纹身，手臂上还缠绕着一条颜色艳丽的毒蛇。
他将我拉去禁锢在怀中，捏了捏我肚子上最近长出的赘肉，在我耳边轻笑：“偷吃什么了？”
蛇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我身上，又缠在我的大臂，悠闲地摇晃着尾巴。
我内心喟叹一声。
阿婆，我好像避不开了呢……
第一次见到山栀的时候，正受了陈泽的委托帮他清理现场。
听陈泽在电话里的描述，我大致猜到这次事件八成和蛊师有关，毕竟这个月已经发生过两起类似的了，但是每次赶过去的时候，现场除了中蛊的受害者，并没有发现蛊师的身影。
所以这一次我只装了一些用于处理现场的家伙事儿，本来想带着雀儿和我一起，但是这鸟一大早就飞出去不知去哪觅食了，叫了半天也没回来，陈泽那边催的紧，我只好独自前往。
这次的现场是在闹市区的一个小巷子里，巷口围满了议论纷纷的人，我找了个缝隙钻了进去走到前排，看见陈泽正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劝说围观群众离开这里保护现场。
看到我，陈泽快步走来，小声说道：“和之前两次一样，人已经断气了，但是皮肤下面还有东西，我们的人不敢处理，只能交给你来。”
“嗯，我先看看。”我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示意陈泽加快动作，毕竟这种现场清理起来，周围绝对不能有任何活物。
我走到巷子深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面颊塌陷眼眶深凹，四肢皮包骨，唯独腹部却鼓胀的像怀了孕一样。
伸手掀开一个人的衣服，果不其然，已经被撑的发亮的肚皮下面是一条蠕动的条状活物，因为没了衣服的遮挡，受了光照刺激的活物扭动的更厉害了。
这种普通人看来足以吓晕的场景对我来说却见怪不怪了，我在两具尸体四周撒上黑色的粉末围成一个圈，然后站在圈里从腰包中掏出刀和镊子，正要划开尸体肚子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我的后颈处，扫过耳边的温热气息和不带一丝情绪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贺家人？难怪敢徒手取虫。”
长年累月的训练让我立刻握紧手中的刀柄，矮下身子躲开身后的匕首，然后回身举刀刺去。
我虽然不是以近战为擅长，但是身手在贺家也不算低，就算手里没有东西也可以轻松制服五六个体格健壮的普通成年男子。
只是没想到，身后那人反应比我更快，在我挥刀的时候，手腕就被攥住。
他用力不紧，我却无法挣脱，甚至都无法摇动。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容貌不算一眼就有多惊艳的帅气，但是异常吸引人，或许是因为他那双淡漠的狐狸眼，十分招人。
只是那双眼太过冰冷了，对视一眼，就有些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脖子处游进了衣领，消失不见。
有风迎面吹来，把诡异的香味带到了我面前，原来是他们的人，难怪会一眼认出我的身份。
“松手。”
本以为他会再和我纠缠一会儿，没想到他倒是十分干脆地收了手。
“离这两个东西远点，”他从我身边走过，向着两巨尸体走去，“这事你管不了。”
“我管不了？”我被他的话气笑了，“我不管，难道要你这个古家人管？这茬子事不就是你们搞出来的？”
他停下了脚步，偏过头看着我，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匕首：“谁和你说我是古家人？”
“你……”在看见他肩膀上站着的那东西时，我愣了一下，猛然惊醒刚刚抵在我脖子上的并不是什么匕首，而是——
一只通体乌黑的蝎子！
急忙摸了一下我的脖子，在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后，悄悄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被他觉察了。
“怎么，贺家人不是百毒不侵么？还怕一只小小的蝎子？”
我冷眼看着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从腰包中摸出一个刀片，对着尸体比划一下：“拆快递。”
我：“？”
眼看着他收起刀落要划破肚皮，我急忙冲上去拦住：“住手，就算不是你，也是古家人做的，你不能插手！”
他挑眉看着我：“你拦得住我？”
我咬牙握着他手腕：“你该清楚，每个城市都有一个贺家人驻守，这里是我的辖区，你觉得我能不能拦住你？”
看到他舔了舔嘴，露出了一颗犬齿，我愣住了，倒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有多妖艳，而是那颗牙……太过于尖利了！
我忽然注意到他不算宽松的衣服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细长的身影从他衣摆出飞出，想要缠住我的手臂。
我急忙伸手抵抗，这活物明显是一条蛇，也是刚刚我误以为的错觉，我捏住了蛇头，摆动的蛇神缠上了我的手臂，死死勒住。
“伸手确实不错，”他夸赞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看清这蛇的动作。不过……”
我感觉到手腕一阵刺痛，低头一看，竟被另一条蛇咬住。
不对，这不是另一条，是这蛇……有两个头！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豢养这种毒物！
就算贺家人百毒不侵，但是致命的毒素还是会对我们造成些影响，比如……四肢乏力，身体虚弱，头晕目眩。
在昏迷前的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在惊讶什么？
世上总有一些奇奇怪怪，难以用常理和科学知识解释的事件，也有许多隐匿在深山或者潜藏在人类社会的神秘种族。
比如擅长用蛊的古家。
再比如百毒不侵的贺家。
据贺家祖训记载，贺家的先祖原本是一只跟在神仙身边修行的仙鹤，那神仙容貌俊美，天下无双，擅长操控百虫，浑身上下都带着剧毒，唯有仙鹤可以近其身。
后来，神仙为爱下了凡，触犯了天规被九重天追杀，爱人因此殒命，神仙被剔除仙骨，贬下凡界，成为了古族的祖先。
而仙鹤为了追随主人，也来到凡界化身为人，成为了贺家的祖先。
只是神仙对九重天的怨恨让他逐渐丧失了心智，原本应该守护百姓的神为爱痴狂，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蛊师。
仙鹤为了让神仙重回理智，逐渐成为了与古家对立的家族……
*
我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等着脑子逐渐恢复清醒。
手腕上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的刺痛感提醒着我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我扭过头去，看着坐在窗边和一条双头蛇对视的男人。
听到我因为转头发出的窸窣声，男人看了过来。
“这……”
“这是我家。”他怎么还抢答？
“你……”
“我叫山栀。”又抢答。
“刚……”
“刚才我没想伤害你。”山栀用无辜的表情说着不着调的话。
我静默一下，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了看在窗边桌子上像喝多了一样摇头晃脑的蛇蛇，又转头看向山栀：“你猜我信么？”
山栀挑挑眉，又舔了一下嘴唇，这次我注意到了他的舌头，又细又长，不似人类。
他直接拎起蛇丢到我的被子上，在我和两个蛇脑袋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他在一旁解释道：“这蛇确实是我养的，但是还没养熟，我让它捆住你别耽误我的事，没想到咬了你一口。”
“……”
我现在没心思和他讨论蛇蛇驯养法则，冷眼看着他：“那两具尸体呢？你刚刚说的‘拆快递’是什么意思？”
“在地下室，”山栀走过来，俯下身左右看了看我的脸，笑了：“贺家还真舍得让你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做干这种活。”
我没有理会山栀的，掀开被子要下床：“带我过去……”
地面上游动的各种蛇，还有肆无忌惮爬行的蜘蛛蝎子让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