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是江府的丫鬟,意外身故十年后,机缘巧合,我重生了。当我回到江府,少爷已娶妻,却对我说,他要娶我。
正文:
我已死去多年。
单是在冥府排队等那一碗孟婆汤,就等了许多年。
到后来什么念头都遗忘了,只是还有点惦念那个腿脚不好的小少爷,终日独自坐着,落寞的白衣身影。不记得过了多久,终于轮到我了。
一碗黑乎乎的汤,我没有犹豫地端起来,一气喝干。
然而我后知后觉发现这孟婆汤似乎放了许多姜。也许不是姜,但总之是姜的味道。
我从小便不能吃姜,一吃便会呕吐。没想到这孟婆汤也不例外,刚刚落入腹中,便被我一滴不落的吐了出来。
孟婆本来麻木无表情的脸,刹那间有了惊异的神色。
我有点抱歉地看着她。我不是故意吐的,只是实在忍不住。
孟婆盯着我,枯树皮一般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我不禁有点头皮发麻。
只见她放下了手中舀汤的大勺子,尖锐的手指甲朝着我的额头点来。
我下意识地闭眼。
待我睁眼, 眼前似乎蒙了一片黑色的雾,什么都看不清。一个威严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江梨,你既饮不下孟婆汤,本座便给你一个机会。”
我感到一阵无形威压,令我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什么……机会?”
那个声音道:“重生。让你重生到别人的躯体上,你可愿?”
思虑再三,我郑重回答道:“我愿意。”
灵魂仿佛被撕裂,难以承受的疼痛让我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当我再次睁开眼。
头痛欲裂的感觉,我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举手投足都十分僵硬。
待我缓过来,才突然想起,这的确不是我自己的身体。
昏暗的小屋昭示着家境的贫寒,屋里甚至连一块铜镜也找不出。
这具身体极其柔弱,我下了床榻,走几步便觉双腿十分酸疼。推开门,屋内刹那间明亮了许多。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缟素,知道是有人新丧。
对门有一户人家,年迈的老太太见我出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搀扶我:“丫头,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你身子经不得风啊……”
她白发苍苍,苍老的面容满是关心。
然而我不认得她是谁,只好道:“我没事。”
老人家絮絮叨叨地道:“我知道你一向要强,可你的身子虚,不好好的躺着休息,怎么行呢。你父母遭了那祸事,临终前最放心不下你……”
于是我听出我这副身体的主人,不幸父母双亡,且患病,恐正是这样,才在屋里悄无声息断了气。
只是不知今夕何年。
我咳嗽两声,道:“我睡糊涂了,婆婆,您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那老人家的眼神更加怜悯,想是以为我受的打击太大,恐怕有些疯了。
不过她还是答道:“永宁四十一年。”
我依稀记得我死的那年是永宁三十一年。那么,我已经死了十年了。
看这里的建筑,不像是凉州城,于是我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老太太有些吃惊,道:“你要离开余庆城,去哪里?”
我坚定地道:“我要去凉州。”
余庆这地方,我曾听说过。离凉州有些距离,好在也不算很远。
于是待我为这具身体的爹娘守孝月余,便卖了这小屋,换了些盘缠上路。
我在水中倒影看见了自己的模样,虽然清瘦的有些过分了,也能看出来五官标致清秀,倒与我前世的模样有八九分相似。
或许这也是这具身体能为我所用的原因。
从前少爷告诉我,女子孤身行路是很危险的。
我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污泥,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如此赶路虽然惹的路人讨厌,总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
我在路上走了三日,不敢一个人去住旅店,找些破屋破庙蜷缩一晚便是。
好在我平安达到了凉州城。十年过去,这座城却繁华依旧。
说来奇怪,我在冥府时,记忆模糊到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重返人间之后,那些记忆却都慢慢的苏醒过来了,一切都清晰如昨。
凭借着记忆,我终于走到了江府。
这朱门却有些褪色了,不知为何,不是记忆中那般鲜艳了。
如今我的模样如此肮脏邋遢,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去敲门,恐要被打出来的。
正当我想着是否要找个地方洗刷干净,换一身干净衣裳时,那暗淡的红门突然开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忘了躲开。
白衣的男子如同玉树临风,他身侧是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
女子容色倾城,一身锦绣华服,发上簪着明晃晃的金钗步摇。我被那耀眼的金钗晃到眼睛,闭了闭眼,这副画面却深深印在脑海里了。
我怎么忘了,十年时间是如此长,少爷今年已二十五岁。
这个年纪早就该娶妻生子了。
我僵在原地低下头来,希望他们不要注意到我,只当我是寻常乞丐吧。
然而事与愿违了。
那稳当的步伐居然是朝着我走来。
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少爷的腿,治好了么……
紧接着才想跑,却来不及了。
少爷对我道:“你可愿到我府中做事?”我还未回答,他又道:“至少能保你衣食无忧,无需再漂泊流浪。”
那年我六岁,少爷也是这样对我说。
那时我怎么回答的?
想起来了,那时我说:“有吃不完的窝窝头么?”
他那时听了我的回答笑个不停。
也不知怎么想的,我便如同小时候那般答了:“有吃不完的窝窝头么?”
我清楚的看见,少爷温润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
我也后悔方才的脱口而出,趁他愣神,我拔腿就跑。
却听见他对随从说:“快,抓住她!”
听见这话我跑得更快,我才不要被抓住。
然而我这身体本就弱,又行色匆匆地赶了许久路,怎么跑的动。
没跑出多远,我就被两个随从带回去了。
我蔫了,垂着头不肯看他。
他却走到我面前,道:“你是谁?”
他的夫人,那女子一定就是他夫人吧,她过来挽着他手臂,道:“一个小乞丐而已,渊渟,我们快点走吧,王爷那边等着呢。”
少爷的身份,其实有点见不得光。
他是当朝摄政王的私生子。这江府,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他的母亲原是本地有名的富商之女。
他的姓亦是随母姓,据我所知他与他的父亲关系不太好。
如今既要是去见他父亲,那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了。
这样正好,就别在我身上耽误时辰了。
然而我却料错了。
他居然道:“今日我不去了。微雪,你代我去一趟。”
微雪,是他夫人的名字么。很好听的名字。
少夫人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还是道:“好。”
待她带着奴婢随从离开后,少爷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他已经离我非常近了,假如我不回答,他还能离我更近。
于是在这种无形的压迫下,我逼不得已开口了:“江梨。”
我并未抬头,也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似乎要吃人,于是我赶紧补了一句:“分离的离。”
也不知他信还是不信,总之,他没再逼问我了。
我身上脏的很,甚至有一股难闻的臭味,也亏得少爷离我这么近还能面不改色。
僵持良久,少爷道:“跟我回去。”
我很想说不。
但若拒绝的太直接,反而惹他生疑。
我本就只是想回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如今看到他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从前有疾的腿脚也好了,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离开。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平淡地道:“我喜欢自由自在。”
从前少爷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如今我这样说了,他应当不会强人所难了。
谁知,我又一次料错了。
少爷弯下腰来仔细看我的脸,坚定地道:“不行。”
我着实吃了一惊,不由抬起头来。
那一刹那目光相接,我竟然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丝欣喜。
也许是错觉吧。
他对着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我错愕不已。
他说:“你自己走过来,还是要我拉你走?”
我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我快步踏进了朱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