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报的警?”在门外并不算宽敞的过道里,三五个警察叔叔就在我的门口看着我,眼神里露出一丝怀疑。
是我报的警。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我用门卡打开了我的公寓门,目光触及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右手就在背后悄悄的拨打了幺幺零。
只是下楼扔趟垃圾的功夫,回来我的屋里就进了一个男人。
身为一个扑街写手的我,大脑里立刻就涌现出了无数的画面。
“你是谁?为什么会到我家?”察觉到电话拨通的震动之后,我尽量平静的问他,希望电话那边的人会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是梁修远。”他开口,随即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立即显得我本就不大的公寓格外逼仄。
我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的不对劲,只是警觉地对他说:“我不认识你,这里是我家,请你离开。”
“真是……令人难过呢……”他低语着,长发披散着,向我走过来。
没错,这个死变态的头发比我还长。
“乖,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微笑着看着我。
我顿时寒毛耸立,紧接着,我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伸到他面前,挂断了电话。
我几度晕厥,甚至想拧一把自己的大腿。
我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的。
但是男人的手摸上了我的脖颈,窒息感随之来临。
我竟毫无反驳之力?
死死地瞪着男人,才意外地发觉他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高鼻梁,皮肤也好。
他他妈的到底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啊!
窒息,绝望,无力。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束缚我的大力才缓缓消失,与此同时,我听见他说:“有人要来了,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该说什么,你要拿捏一下分寸。”
谁能过来?
我心里升起疑惑,在他的眼神中安安静静地点了头。
然后,一分钟过去,门铃声突兀的响起。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却提醒我:“去开门。”
我恍然如梦,浑浑噩噩地开了门。
那亲切的制服落入我眼中的时候,我大脑不经思考就想说:有人威胁到了我的人身安全。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不好意思啊,我精神太紧张了,我没事。”
那个男人自然而然地搂过我的腰,笑了笑:“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跟女朋友闹了点矛盾。”
“胡闹,你们这是在占用公共资源!”因为看上去我确实十分安全,为首的那个人显得有些生气,但是还是忍住了发火的冲动。
结果就是我被教育了一顿,他们就离开了。
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在门被关上以后,我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深渊一般。
身材高大的男人把我放开,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打开了我的冰箱,从中拿出一瓶罐装可乐打开喝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他完全无视了我。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寒而栗。
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男人右腿叠在左腿上,手指敲了敲易拉罐,好看的眼睛中露出了不耐:“再说一遍,我是梁修远。”
我是梁修远。
简简单单五个字仿佛是大山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心里涌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也可以解释了。
不对,他本身的出现就是不能解释之事。
我的反应取悦了男人,他眯起了眼睛,问我:“怎么了?你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创世神大人。”
不……
我微不可察地后退半步,几乎是崩溃而绝望地低吼:“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梁修远?”
我只知道一个梁修远。
苍冥海的主人,只手遮天的堕神,世界的究极反派,压在男女主前进路上的大山。
我的反派,我痛恨的,我偏爱的,我打造的,我向往的。
梁修远。
一个纸片人,活在我的幻想里,活在我的文字里,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然而不得不承认了,不论是他及腰的长发,还是神秘莫测的手段,抑或是那与我描述得如出一辙的模样,我虽说面上崩溃,心里却已经信了八九分。
他勾起轻轻浅浅的微笑,在我的面前站起身来,伸开双臂,黑红色的光芒自他的指尖点出,他的衣物随之产生变化。
一寸一寸,变化成夸张又暗黑的仙侠造型。
我感到一阵腿软,“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也许那压迫着我神经,侵占我大脑意识的东西,正是在各类仙侠小说中层出不穷的威压。
“怎么当得起?”他的语气诡谲莫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你是我的神明,是我的缔造者,是给予我无上权力的母亲,我怎么当得起你的跪拜?”
他越是说着,我的脸色就越加苍白。
没有人能比我更懂梁修远,就算是陪伴了他三千年的女主也不能真正读懂他的内心,而我可以。
因为,他是我一手打造的。
因为,我需要一个怪物。
所以梁修远诞生了。
他出生时,灾厄降世,万木枯萎,因此为世人唾弃;他年幼时,唯一疼爱他的母亲去世,人们要杀他,才知他的不死之身,却因为弱小受尽折辱虐待;他稍大时,人们害怕他会报复,将他流放至苍冥海封印。
在那里,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还未生了灵智的女主,他日日夜夜浇灌与培养,三千年后神花出世,第一件事却是抛弃他。
世上所有的苦头他皆尝过,他怎能不恨我?
“你来做什么?”我却在沉默中找回了一丝理智,若他此来只是为了报复我,大可以不用跟我在这里废话。依照梁修远的性子,如果不是有别的坏心思,那一定是受到了限制。
比如说,他不能杀我。
想到这里,我微微放心了些。
好死不如赖活着,在这世上艰难求生,是每一个社畜必备的生存技能。
无非是站在我面对的苦难比别人多了那么亿点点而已。
我可以的!
梁修远沉默片刻,嗤笑一声:“当然是来找你。”
他认真而平静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良久,他打破了沉默:“我来只问你一句话,你若是答得我心服口服,我现在就离开。”
我请他问。
“你拿我当什么?”他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活脱脱像是看一个出轨的妻子。
思考了片刻,我说道:“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人物而已,我写过很多人物,很多角色,你不过是其中一个。你是你世界的神,于我而言,你是博眼球的人设,是骗眼泪的工具,是我拿到稿费的依仗。”
“如果非要我说一句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你什么也不是。”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幽深的眼眸里看出漩涡。
我为何要激怒他?难不成是嫌命太长了?
不是。
我从他的问题里,窥见了诉求。
一个,从小被唾弃,被抛弃,被遗弃的可怜虫,对于创世主的诉求。
求求你,认可我。
求你了,没看见我能随手杀了你就像是杀死一只蚂蚁吗?
所以,为了活命,告诉我你的答案,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告诉我你爱我,告诉我,我想要的。
梁修远,你看,我就算是如此的侮辱你,你动手啊!
可是他没有,这也就印证了我的想法:他不能对我怎么样。
这不就好办了吗?
我笑了,笑得很欢,拨弄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地问:“我的回答,你可心服口服?”
梁修远在愤怒,而他表达愤怒的方法却是搂住我的腰。
在这一刻我的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修远的脸凑了过来。
他的唇冰凉的不像是活人,却异常柔软。
与此同时,公寓的门被人打开。
我机械的转过头去,手里捧着鲜花和奶茶的男人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褪去。
窒息。
冰冷的潮水从我的天灵盖灌到脚底,我几乎是无法呼吸。
“潇潇,他是谁?”梁修远凑在我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亲昵地问我。
他是谁?
我喉咙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男朋友,陆华。
已经恋爱了三年,因为一件屁大点小事闹分手的男朋友,看样子,他来找我低头认错,可是女朋友却出现在了别人的怀里。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