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为新欢一掷千金的时候。
他的狐朋狗友对我嗤笑:「要是你当初肯陪在阿墨身边吃苦,那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们随后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
「如果当初孩子不打掉,你就会是周太太。」
我淡笑,即便是这样。
我也不曾后悔!
最后一件拍卖品被高价买走,我听到一个女声。
「阿墨,你已经给我买太多了。」
紧接着男人矜贵慵懒的声音传来,「你开心就好。」
我缓缓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那不是温辛夷吗?」
身后的声音里有我的名字,我脚步顿住。
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扫了他们一圈,视线最后定格在男人的脸上。
面前的男人容貌五官没有任何变化,气质却和三年前截然不同。
眉宇间的嚣张狂妄褪去,变得沉稳。
当初那个年少轻狂的半大小子,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是周墨。
本场拍卖会近乎一半的拍卖品都被他拍走了。
只是他坐在后面,我一直没有回头。
他身边的女人乖巧可人,依偎在他怀里,对着我微笑。
「温小姐,好久不见了。」
而周墨另一边的好友,高高在上地盯着我。
他问我,「刚才阿墨给楚楚买了那么多东西,你都听到了吧?」
「温辛夷,你没想到阿墨会东山再起吧?」
「呵,后悔吗?」
「要是你当初肯陪在阿墨身边吃苦,那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说着,视线落到了我的肚子上。
「如果当初孩子不打掉,那就是出生在罗马啊。」
我没理会这些针对性再明显不过的言论,也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
我微微一笑,「是啊,好久不见。」
跟陈楚楚说完,我对周墨淡淡地点了点头,准备越过他们离开。
一直没开口的周墨突然一把搂紧陈楚楚的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眸底的轻蔑与讥讽我看得一清二楚。
「来参加拍卖会,怎么什么都没买?」
「怎么,温辛夷,三年时间,都没能再找到一个有钱人吗?」
他嗤笑了一声,「也是,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过了二十五岁就不值钱了。」
他鄙夷的视线在我的脸上流转着,「你这张脸虽然还算漂亮,但想要再找一个冤大头,也不容易了。」
我余光看了眼他怀里的陈楚楚。
因为他这番话,陈楚楚的脸色有一闪而逝的尴尬掠过。
但下一秒,她就又扬起下巴,趾高气扬。
似乎他们都认为,陈楚楚如今拥有的一切,原本应该属于我。
在他们眼里,此刻的我,足以用「活该」两个字来形容。
是我在周墨最落魄的时候打掉他的孩子,离开他。
而如今,我孤身一人,两手空空。
重回巅峰的周墨揽着佳人,一掷千金……
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我默默看了看周墨,缓缓垂下眼帘,提着裙摆越过他们,朝门口而去。
从卫生间出来,我看到了一个人。
周墨。
四下再无其他人。
周墨红着眼抓住我胳膊,漆黑的视线紧紧盯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抹细微的表情。
「打掉我的孩子你后悔了吗?」
某些东西犹如一团棉花,塞满了我的整个胸腔。
我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抿着唇,轻声道:「都过去了。」
他眼尾的红逐渐化成冷意,「过去了?」
他嗤笑一声,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我,「温辛夷,这事儿,你说的不算。」
能用短短三年的时间东山再起,可见这个男人的强大。
他视我如蝼蚁,任由他拿捏,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
我打掉了他的孩子。
抛弃他于落魄之时。
当年我离开他,还是会不时得到他的消息。
不是我主动想知道,而是被动地收到来自周墨朋友的打抱不平。
他们说,周墨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需要我的陪伴,我的离开是落井下石。
他们说,我是杀人犯,杀死了周墨的孩子,杀死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们说,周墨破产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因为我的离开,因为我杀死了那个孩子,他哭得绝望。
他们说我应该去死。
字字句句,我记得一清二楚,每每回想起来,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深深扎进我身体的每一寸。
他们确实都是周墨的好朋友。
在周墨喝得烂醉,带着衬衫上的口红印回来时……
他们告诉我,男人在外拼事业,少不了应酬,周墨和外面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他爱的只有我。
在周墨母亲给我立规矩,刁难我,而周墨二话不说让我听他母亲话时……
他们告诉我,让我懂事,不要让周墨为难,男人是在外面打江山的,不是来处理家里琐事的。
在周墨的父母让他去联姻,周墨告诉我,就算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他爱的也是我,那个女人只是占了周太太这个位置,而我占据了他的心时……
他们告诉我,要怪只能怪我家世配不上周墨,我没资格阻止他去联姻,豪门里的水太深了,我爱周墨,就得接受这一切。
我曾经自我怀疑了很长一段时间。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是不是我应该听他们的话,乖乖呆在周墨身边,享受他给我的,其他女人得不到的爱?
周墨确实爱我。
爱到在我打掉我们的孩子,离开他后,他痛不欲生,甚至自杀。
他的朋友发给我他割腕的照片,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爱之深,恨之切。
所以周墨恨我。
因为他把爱全给了我,我还不知足,反而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离开他,所以我该死,所以他说,这事儿我说的不算。
他认为我欠他的。
我曾经好不容易切断的一切,如今卷土重来,犹如海啸势要将我湮灭。
我深吸一口气,默默看了他一会,垂下眼帘,淡淡地告诉他,「周墨,我不欠你的。」
周墨被我这句话彻底激怒。
他松开我的胳膊,大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到墙上。
我看到周墨额上跳动的青筋。
「你不欠我的?」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眉宇间的狠戾一瞬间让我回想起三年前的周墨。
曾经的他,就是用这副杀气腾腾的姿态,将我护在他的身后。
而此刻,他面对着我,一字一顿,声音低沉阴狠,「温辛夷,你欠我的,这辈子你都还不起。」
我的呼吸被他扼住,变得越发艰难,脸颊眼眶都开始发胀。
我挣扎。
他在欣赏我的狼狈,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嗜血的吸血鬼遇到他的歌者。
终于,他放开了我。
而我全身无力,双腿发软,扶着墙大口呼吸。
刚才那一瞬,我毫不怀疑他会掐死我。
周墨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笑得轻蔑而阴冷。
「温辛夷,我们来日方长,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他走了。
我靠在墙壁上,胸口剧烈的起伏渐渐平稳,心跳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原来我和周墨之间,远没有结束。
当年他所谓的,只给了我的爱,如今化成汹涌的恨意,就在不远处的前方,等着将我一点点吞噬。
手机铃声响起。
我有些迟缓,过了一会才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恣意盎然的声音,「结束了?」
夜如泼墨般笼罩着一切,而城市五彩的光装饰着这漆黑的幕布。
沈从南的车子就停在酒店门口。
他倚车而立,即便什么都不做,他身上也总是散发着一股自由恣意的气息。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羡慕他。
看到我,他第一时间走过来,含笑的视线在我脸上定格了两秒,又扫向我的双手。
「什么都没拍?还是让人直接送你家了?」他问,大掌轻轻覆在我的后肩,带我上车。
他的动作恰到好处,不会过度亲密,也没有一丝疏离。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从南。
从幼儿园遇到他那天起,我生命里的每一个黑暗降临,都是他陪在我身边。
他就像我的太阳,挂在那里,朝升夕落,周而复始,我一抬头就能看到。
我笑着摇摇头。
沈从南打开车门让我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看向窗外。
耳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一阵安静。
我发了一会呆,这才发现车子一直停在原地。
沈从南没有启动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