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了他心爱的白月光,罚我跪雪地,剔我长发,甩我鞭子,闷死对我最好的婢女。
甚至因为白月光的一句话,就给我喂下堕胎药。
疼的死去活来之时,我才发现曾经口口声声要和我举案齐眉的夫君是多么的恶心。
而我也记起,我是一名咒师。
我们咒师一脉,天生就有颠倒乾坤的能力。当咒术开启,我会让他哭着向我跪下忏悔他所有犯下的错。
“乖,喝了就不痛了——”
裴宣野一把薅起我的头发,将泛着腥臭浓黑的药汁狠狠灌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呛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眼泪横流,裴宣野却只是笑。
他笑里藏刀,眯着眼眸对我道:“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我仰头望着高大且俊美阴鸷的他,问他:“这药里到底有什么?”
“当然是能让你的伤快速好起来的药。”裴宣野居高临下的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沉冷锋利的眼眸并无半点关心,反而暗藏杀意。
他话落,我腹中隐隐开始绞痛,我伸手向下摸去,只摸到一片腥稠黏糊。
晦暗的房间内,月色透过木窗的缝隙落了寸缕进来,我将手伸到月色底下,掌间一片血红。
裴宣野走了,他临走前对我说:“阿玉,酒酒她说不想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喝了这个,以后酒酒她就不会对你有戒心了。”
打开房门,裴宣野踏了出去,外头传来落锁的声音,还有裴宣野的低声嘱咐:“看好她,明天就是酒酒生辰,别让她扰了酒酒的好梦。”
哈——
裴宣野给我了灌了令我生不如死的药,他什么都不怕,只怕我扰了沈酒酒的好梦。
我拖着身体爬到木窗边,迤逦一路鲜血。
当我终于爬到木窗边,感受到丝丝吹进来的寒凉之气,这才舒服一些。
我清楚深刻的明白,裴宣野给我灌的药里不仅有治疗我身上鞭伤的药,还有令我从今以后再也怀不上孩子的药。
半月前,我跟随裴宣野去秋猎,一同前往的还有沈酒酒,我箭术极好,一连猎了十几野鹿引的其他人连连称赞,沈酒酒嫉妒,故意在我射箭时冲上来。
那箭不偏不倚的射中沈酒酒的手臂,裴宣野吓的发疯,要我赔命,甩了我十几鞭。
此后半月,他将我关在这阴暗潮湿,泛着霉气的房间里,要我向沈酒酒认错。
我自然是不会认错的,因我没错。
沈酒酒在我被关期间来看过我一次,她抱着一只眼睛是玛瑙石般的猫,她一边用手抚着猫头一边对我道:“随玉,我想让你死——”
她这人坏的很极致,我记得她手下的丫鬟不小心梳断了她猫的几根毛,她便将那丫鬟剃光了头,砍断手脚做成人彘养在腌酸菜的罐子里,只为了警告手底下的奴才们谁也不准弄坏她的猫。
“若是我死不了呢?”
“那就慢慢折磨你。”沈酒酒长的极美,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语气亦没有那么恶毒,她说:“折磨到你死为止,这次是你的胞宫,下次就是你眼睛和嘴巴,然后就是你的手和脚,我把你身上有用的东西一个个拿掉,直到你死为止——”
“谁让你敢跟我争裴郎呢,裴郎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2
我身上痛的越来越厉害,身上流的血也越来越多,可我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从遇见裴宣野开始,我便从未这般清醒过。
一些从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脑海,它们在告诉我,我的真正身份。
裴宣野对我说。
五年前,我去正德寺上香,途中偶遇山匪,不幸坠崖。
我是朝中武将李轩辕的女儿,五年前,我嫁与他做正妻,我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他爱我,我亦爱他。
当得知我坠崖消息,裴宣野在崖底找了我一天一夜,最后终于在崖底的灌木中找到了我。
他带我回去医治,可惜等我醒来,我却失去了坠崖前的全部记忆。
这些全都是裴宣野告诉我的。
他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谎言,引我入瓮。
直到失忆的我逐渐接受他的故事,并学着他故事里的样子,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不是这样的。
这个故事不是这样的。
我是个咒师——
那年我路过大荒雪山,目睹两国交战。
裴宣野代表颖国挂帅出征,最后一役便是这大荒雪山,两国交战,血水横流,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裴宣野手下的将士拼尽全力,可到了紧要关头,他却弃兵独逃。
敌人冲杀上来,刺了他无数刀,将他扔进了数米深的雪坑里。
我来到那腥味冲天的雪坑,扫了一眼堆在最上面的裴宣野,转身愈走,那深坑里却传来裴宣野微弱的声音:“别走——”
我未理他。
却见他盯着我的衣着道:“你是颖国人对么,两国交战,若传出主帅暴毙的消息,势必会影响军心,距离这边十几里驻守在薛城的李将军还在等着我回去,我不能死,要是我死了,大启必会趁此追击,直逼薛城,薛城若是崩了,颖国就守不住了,我求你,别走,为了颖国的千万百姓……”
他在弃甲独逃的时候为何没有想过颖国的千万百姓。
嗯?
我微勾唇角,笑的讽刺。
他仿佛从我这讽刺的笑容里捕捉到什么,一遍遍求我,一遍遍说着为了颖国的千万百姓。
我并未将他从雪坑中救起。
但他还是未死,驻守薛城的李轩辕带人找到了他。
我再见他时,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阴森森的黑甲,带着李轩辕和着数不清的铁骑。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对我说:“你看到了对吧,嗯?”
看到他弃甲独逃吗。
我没说话。
他忽而轻叹一口气:“为什么要看到呢,你不该看到的。”
他抬剑对准我,只道:“看到不该看到,你该杀——”
音落,那些铁骑向我冲来。
在经过大荒雪山之前,我受过一次伤,这伤让我半月内不能再施展咒术。
而咒师一族,除非拿捏命脉,否则很难杀死。
我身上被捅了无数个窟窿血流如注,最后我的头颅受到重重一击,昏倒在地上前,我看见裴宣野拧眉复杂又危险的神色。
然后再次醒来,我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在失忆后,我与裴宣野当了五年的夫妻。
我为他操持皇府,为他鞍前马后,为他上阵杀敌,为他挡刀挡剑。
直到后来,他娶了沈酒酒。
自沈酒酒进门,他在冬天罚我跪雪地,剔我长发,甩我鞭子,闷死对我最好的婢女……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从前的裴宣野,可是想要我的命呢。
若不是我不好杀,我如今应该是一具森森白骨,而不是他裴宣野的妻。
“哈哈哈哈哈哈……”想起所有的我,倚靠在木窗边,狂笑不止。
我笑自己被裴宣野当成一条狗耍着玩,亦笑自己在这五年里,的确把当成夫君,为他赴汤蹈火。亦为他装出来的柔情倍至动心过。
气血翻涌,令我大口大口中断呕血。
窗外的守夜者,听见了我的狂笑,他用力的捣了下木窗,对我警告道:“给我安静点!”
我抬手抹了抹唇角的鲜血。
今晚月色真美不是吗。
正是施展咒术的好时候。
我随玉发誓,会让裴宣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会把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将他们的骨头剥下来碾碎!
我用食指轻蘸我呕在地上的血,直抵眉心那颗鲜血的小痣。
头顶的月亮逐渐变成绯色,照在这皇城的每个角落。
今晚,这皇城内所有人的记忆都将被篡改,从今往后,我将会是沈酒酒,而沈酒酒将会是我!
……
3
做完一切,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守夜者看见我微微一愣,继而道:“侧妃娘娘,您什么时候进去的?”
我抬起食指对守夜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守夜者点了点头。
拎着带血的裙裾,我走向了裴宣野的房。
翌日裴宣野醒来,看到躺在他身边的我道:“酒酒,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用力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裴郎,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裴宣野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好看,我的酒酒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我笑的愈发厉害。
裴宣野今天为了准备了最盛大的生辰宴。
我披上华丽艳红的锦服,和裴宣野手牵手向华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