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绑架了。
当被救出后，我不愿再谈起被绑架的那些日子，宛如一个有心理阴影的受害者。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都是我自愿的。
我拿着纸巾帮他擦拭鲜血，他却躲开。
我大抵是病了，只因看着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就觉得是神明降临。
于是我抬起手来，渴望他俯下身抱一抱我。
“乖乖，你回去吧。”
他却只是轻吻着我手掌，轻声说着。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却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压抑的喘息声，一阵又一阵。
“你快点儿，待会儿那个小贱人就要回来了。”
“快了你怎么爽？嗯？再说了，她不是成年了嘛，把她赶出去不就行了。”
“讨厌~你说的倒好，现在把她赶出去了，以后谁给我养老？你吗？”
四十岁女人的撒娇声，尖锐又世俗。
我就坐在上一层楼梯的台阶上，右手食指在台阶处摩擦。
刺痛的感觉愈发强烈，但只有那样仿佛才能提醒我，这里就是现实的世界。
“让一下。”
楼下有人搬着东西上来，楼梯很窄，我大抵是挡了路的。
于是我抱着书包站起来，往墙角走去。
那人指挥着另一个人一起抬着大箱子往楼上走。
经过我时，箱子里面似乎发出了异响，我听不太真切。
我打量着他。
很高的个子，大热天穿着黑色长袖外套，下身是黑色长裤，腿又长又直。
之前没见过。
直到夜色开始吞噬这个世界，门才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油腻中年男人。
挺着的啤酒肚，满脸胡子茬，笑的时候露出泛黄的牙。
我站的位置太明显，他刚出门就瞧见了我。
于是他仰着头打招呼，“安安？考完了？”
说着就往楼上走来，我站在那儿，看着从门口走出来的女人。
“高考完了，就是大姑娘了，叔叔给你奖励。”
几张百元钞票塞给了我，我侧身躲过，那女人连忙从他手里接过，“赵哥你这是干什么？安安还小，用不了这么多。”
“什么还小？都十八了，是成年人了。”
说完对着我笑，他口腔里散发的恶臭仿佛顺着我的鼻子往胃里灌去，我一阵反胃，原地呕了起来。
他连忙后退一步，我趁机跑下楼，进了屋子。
身后传来他们俩的谈话声，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客厅摆的单人床上凌乱不堪，我避开视线径直走进卧室，然后关门。
不一会儿便传来敲门声，那女人用尖锐的嗓子喊着，“出来吃饭，我有事出去，晚上门别锁。”
我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门被关上，才松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画面。
箱子里，分明是有什么。
露出的三角形布料，弥漫在空气中的腥味儿，我想着那个人的背影。
突然，一阵琴声响起。
在这片区域，生活的多是为活着而努力的人，平时多是咒骂声充斥在耳旁。
今天，似乎来了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人。
我开门往外走去。
里面的琴声依旧响着，我站在门口，抬起的手终于敲下去。
换来的戛然而止的琴声。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耐心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准备再一次敲响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我挂上笑，将手里的托盘往前递。
“你好，你是刚搬来的吧？我是楼下301的，这是我妈妈让我带来的水果，邻里之间，多多关照。”
我无视他脸上的冷淡，凑身往里探头，他见状立即上前一步，隔开我的视线。
“刚才听见琴声了，很好听。但是我们这里隔音不太好，晚上还是不要弹琴的好。”
“嗯。”
他没接我手里的托盘，低声应了一声后关上了房门。
我转身后立刻收敛了笑容，刚才，我分明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残留的红色。
以及，他手指上的血。
回到家的我抚摸着食指上还未完全结痂的口子，想着我这十八年的生活。
单亲，平庸的成绩，被周围人厌恶。
每天出门时菜市场大妈的调侃，卖油条大叔的不怀好意，班主任的嫌弃……
以及，从小就看见的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改变。
我们家像被扒光的鱼，放在案板上，任人观赏。
可是，今天的我，似乎发现了别人的秘密。
没有人邀请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也不用每天再去学校，我就躺在家里，听着楼上偶尔传来的动静。
大多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或者夹杂着尖锐的摩擦音。
更多的时候，楼上是琴音，耳畔又是呻吟，带着木床的吱呀作响。
我百无聊耐的盯着窗外，却不小心看见了向下掉落的白色。
我打开窗，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有几个白色块儿。
直到屋外两人结束了动作，我听见有人出门的声音，才往外走去。
绕到屋后，才看清那是几个纸团。
我一个一个捡起来，打开后，无一例外都是：我在401，帮我报警，我被绑架了。
捡起的纸团又被我丢在地上，剩下的两个则被我放进兜里，我并不想管别人的事。
“你好，”我再次敲响那扇门，这次门开的很快，那人依旧穿着外套，我冲他笑着，“我们这儿没有物业，也没有打扫的，所以请不要再往下丢垃圾了。”
“不是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到。
我做出不信的样子，想要往里面走，却被他伸手拦住，“真不是我。”
“怎么可能不是你？要不相信你自己看看。”
我从兜里拿出那个纸团，递给他的瞬间手指碰到他的手掌，忍不住笑的同时佯装严肃，“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这不把垃圾带上来让你自己亲眼看看是不是你的。”
他打开纸团后有瞬间的僵硬，随即看向我。
“你看了？”
“我没事看你家垃圾干什么？谁知道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他盯着我，似乎是想从我的眼神中看出端倪，但我一脸坦荡，他也收回了目光。
“不过”，我从兜里拿出创可贴，“你手受伤了。”
他手指上的伤口并不明显，见我看见，下意识把手放在身后，道了声谢后便关上了门。
我往楼下走去，刚走到301，他便从我身旁经过，往楼下跑去。
经过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尖。
我朝楼上看了一眼，不能自救，又怎么救别人。
“钱呢？”
晚上女人回到家后翻着抽屉，我从卧室被扯出来，再扔在客厅地板上。
“我他妈问你钱呢？”
刺耳的声音让我清醒，“我收起来了。”
是啊，我拿走了我爸这个月寄来的一半的钱。
那不记得样子的爸爸。
她没有工作，指望着我爸寄过来的生活费过日子。
“那是老子的钱！快拿出来。”
她扯着我的衣领，上面的褶皱明显，我却不看她，“那是给我我爸寄过来的生活费，而且我只拿走了一半。”
“啪！”
一巴掌甩到我的左脸，火辣辣的感觉瞬间上脸，偏着头，看着门外走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爸？屁的爸！你见过吗？老子辛辛苦苦养育你这么多年，你就记得你爸！”
辛辛苦苦吗？
从小我就跟着她在不同的酒桌子上吃饭，到大一点儿了，我便自己回家做饭。
记得最后一次跟她出去吃饭，那是晚上。
“来，叔叔看长重了没。”
男人又粗又黑的手指从我腋下穿过，在被抬起的瞬间，他十根手指收紧。
疼痛的感觉瞬间袭来。
刚发育的少女，敏感又自卑，此刻却被狠狠地摸到了私密的地方。
我不顾我妈“叔叔喜欢你才抱你”的劝导，挣脱了他的手。
自那以后，我不再跟她一起出门。
但无处可去的我，躲在卧室里，总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声音。
情不自禁的，压抑又放荡。
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麻木。
再后来，我干脆住校，一个月也回来不了几次。
我想象着自己的大学生活，远离这个屋子，远离这条街，逃离这座小城，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我幻想着，有一天能找到爸爸。
“哎呀，别打了，小孩子嘛。”
那个中年男人拉住女人，想要扶我起来，手却从小腿往上摸去。
“滚！”
我尖叫着，被触碰到的皮肤像是沾染了病毒，异样感传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