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还没下葬，林建生就带了一个私生女回家。
用我妈的卡给她买名牌衣服、名牌包包，还让我把自己进精英班的名额给她。
我回头将断绝关系的协议书拍在桌上。
林建生轻蔑的冷笑。
「你想好，你这样做，我以后可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我笑意温柔的回答：「这句话，该我跟你说吧。」
妈妈过世的时候，林建生将他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私生女领回了家。
领回了母亲兢兢业业、积劳成疾而奋斗出的大别墅。
搂着她，满目疼惜的柔声哄。
给她展示她‘了不起’的爸爸过着怎样了不起的生活。
看到监控画面里他带着那个私生女走进客厅的画面，我比母亲闭眼的那一刻更感到悲痛。
没想到在他的眼中，与他相守二十年的妻子在他眼中，竟然什么都不是。
而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女儿，在他的眼里，亦比不过他那个心心念念的私生女。
我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护士将各种管子从母亲身上除去。
摘掉氧气罩，我看了她最后一眼。
擦干眼泪告诉她：「妈，你放心走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回去的时候，林婉正站在客厅。
她穿着一件皱巴巴洗到泛黄的白色T恤，牛仔裤，二十块钱的帆布鞋。
站在我们家客厅那条价值三十五万的爱马仕手工定制地毯上，泪眼婆娑。
「呜呜呜，爸爸，你怎么才接我回来……为什么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好的生活，都只给姐姐，我以为你不记得婉婉了……」
林建生将她搂在怀里，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温声细语的安慰。
「傻婉婉，爸爸怎么可能不记得你，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不让爸爸去看你，爸爸也很想你。」
言罢二人父女情深地拥抱在一起哭泣，那场面真是很动人。
不知道还以为真是什么失散多年的父女难得重逢的画面。
而我的母亲，他嘴里的‘那个女人’，刚刚才咽了气。
「滚出去。」
我站在门前，换了鞋，冷冷地说了一句。
林建生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人，那个小婊子更是装得委屈，怯生生的躲在他的身体后面，揪着他的衣角，低声啜泣。
看到我，林建生还是有一瞬的局促，但很快收拾了情绪假模假式的上前关心。
「妍妍……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你妈她……」
「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打断林建生，冷冷重复了一遍。
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林婉的脸。
她在我的注视下浑身僵硬，不敢与我对视，更不敢去喊林建生。
狼狈地捡起地上的书包准备离去。
林建生本来也不敢放屁。
只是随后过来的陈助理多了一句嘴。
「林总，请节哀，文总她，没有救过来。」
那一刻，我甚至从林建生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掠过的惊喜。
他弓着的腰背瞬间直起，看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也突变。
「哦……既然如此，妍妍你别太伤心，早点休息。」
言罢他就回去对林婉说：「来，爸爸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我岂容他和他的小婊子在我妈妈用生命拼搏奋斗出来的家里放肆。
我上去便抓过林婉的长发，将她往外拽。
她吃痛的惊叫出声，尖锐的声音一直呼喊着：「爸爸救命——！」
林建生着了急，上前阻拦，粗鲁的去抓我的手臂。
好在陈助理还不是那么没良心，他上来帮着我拦着林建生。
避免我受伤。
林建生被陈助理拦在后面，眼睁睁看着我拖着林婉的头发将她以及她带来的那一堆破烂都丢了出去。
林婉狼狈地摔在门前，行李箱里的衣物散了一地。
里面有一件我很熟悉，那是我去年衣橱里丢掉的裙子。
一次都没穿，凭空不见。
我感到很恶心，恶狠狠的吩咐家里阿姨：「阿姨，把地毯收起来明天送去洗，洗不干净就让她给我赔！」
阿姨不敢出声，缩着脖子匆匆跑进客厅将地毯收起。
我指着躺在地上的林婉一字一句：「再敢踏进我家的门，弄脏我家的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建生急的在后面对我破口大骂，说尽了天底下所有对女人的侮辱性言语。
陈助理在旁提醒：「林总，文总才刚刚去世，您这样，不合适。」
林建生看了陈助理一眼，想到了母亲才刚死，她的遗产还未有定论。
想到钱，他硬是压下去了火气。
他一把推开陈助理上前，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把我当回事是不是？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说完，他就心疼痛惜的扶起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瘸一拐地走下台阶。
一边走还一边用我听得见的声音故意说：「婉婉乖，等遗产一分配，我立刻就把她赶出去！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林婉表面乖巧地答应，红着眼睛，眼神得意狡黠的回看了我一眼。
微微勾起唇，仿佛在宣示着胜利。
可这，又算哪门子胜利？
她以为人人都跟她和她那个小三妈一样的稀罕林建生这个垃圾？
对，林建生在我眼里，就是垃圾。
他除了吃喝嫖赌，一事无成之外，还拿着母亲的钱在外面养了很多个小三。
母亲忙碌着生意，常年奔波在外，根本无暇顾及。
又怕骤然离婚，年纪还小的我没父母亲在身边，太过孤单。
所以一直没有细细追究。
可我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些女人带入妈妈给他买的豪车豪宅里。
后来他变本加厉，还想给小三和孩子在这座城市买房子上学。
只可惜，母亲不给他钱。
他们为这事吵闹过不止一次，从我记事起，他们每一次争吵。
都是因为林婉和她的那个小三妈。
有一次，他还打了母亲。
那年我才三岁，母亲的生意也还没做的很大。
他殴打母亲时狰狞凶狠的面目，成了我整个童年的阴影。
因此我对他从来没什么感情，只有痛恨。
但也就是那一次之后，母亲毅然决然的出去扩大自己的事业。
她独身一人行走于广州深圳，吃着男人都未必能吃的苦。
硬是白手起家，做起了一番事业，公司上市，身价过亿。
然后林建生就变得老实，对母亲的意思再也不敢违逆。
但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偷偷惦记着那个私生女。
小时候，每一次林婉过生日，他都会偷偷去。
每次林婉过生日，我的衣橱里必要丢一件东西。
有时候是衣服，有时候是配饰。
甚至连我的玩具他也偷去给林婉。
只因他不敢用自己的信用卡买这些东西。
会被母亲发现，追究到底。
于是他就偷我的东西。
如今，偷到了我的家里，我的面前。
母亲去世后的半个月，林婉都没有再出现。
林建生早出晚归，在外人面前表演出一副夫妻情深，悲痛欲绝的样子，好像恨不得跟着我母亲去死。
演完他还要揽着我的肩假模假式说一句：「可我还有责任，我还得照顾小孩。」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照顾你的私生女林婉？」
此话一出，他凶相毕露，眼神凶狠地瞪着我，都有了抬手的动作。
可就因为在外人面前，他不敢。
晚上回到家，他掐着我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逼急了老子谁也不认！」
他这一次是真的发狠，看上去没多少理智。
我被掐得险些断气，冷笑着对峙：「别介，你进去了，谁照顾林婉？」
想到林婉，他的眼神动容，就好像被触动了心头的一片柔软。
他的手松开，连连点头：「对，我还要照顾婉婉，我对她和她妈妈有太多亏欠，我要照顾好婉婉。」
我才明白，他在众人面前表演时说自己有责任，想照顾好小孩。
脑海里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林婉。
对于他而言，只有林婉，才是他的小孩。
就在料理完后事、我决定回学校上学的前一天，发现自己衣橱里的衣服又少了一件——我的校服。
我的校服经常穿，所以挂在最前面。
今天拉开衣橱，面前空空如也。
我叫来阿姨问，阿姨眼神躲闪，吞吞吐吐。
最后居然说可能是我遗忘在学校没带回来。
我冷眼审视着她。
这位阿姨，也姓林，是林建生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的房间上了锁，只有她能进来。
校服怎么没的，似乎也不言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