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赶去为姐姐庆生的路上。
妈妈骂我白眼狼,不知感恩。
爸爸说,宁愿没有我这个女儿。
可没人记得,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更没人知道,我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我死在一个寂静的夜里。
我死的时候,很惨。
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骨头一点点被敲碎,彻骨的疼。
最后被肢解成一块一块,扔进了江里。
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我的灵魂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无处可去。
脑海里回荡的依旧是我死前的那一幕。
「宋珂,你在闹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今天是你姐姐生日吗?」
「你为什么不来?」
妈妈劈头盖脸地一顿质问,可我此时已经端盘子端了十个小时,已经累的无力反驳。
「妈妈……可是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
呼呼的夜风淹没了我的话语,最后的失望消失在风里。
我收拾好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去姐姐的生日会。
十八年了,我从来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
爸爸妈妈总说姐姐身体不好,让我好好照顾她。
可我却连一个蛋糕都不配拥有。
遗落的手机嗡嗡地响动着,是我妈妈打来的。
哦对,她应该是来催促我去参加姐姐的生日会。
可她不知道,她可能永远都打不通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嫌弃的,厌恶的,生气的。
或许,没有赶来这场生日会,我也许能逃过一劫。
可我的命永远比不过姐姐的任何事情,哪怕只是一场生日会。
从小到大,我的唯一意义就是当姐姐的“移动血包”。
姐姐从小就有白血病。
为了治好她,我就诞生了。
妈妈常说,我应该感谢姐姐。
因为,如果不是姐姐,我可能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在很小的时候,我也接受了这种说法。
即使我每次输完血后,都虚弱地站不起来。
我也安慰自己,没事的。
可看到姐姐被妈妈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我却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女儿,我却和姐姐的境况截然不同?
后来我才明白,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施舍和利用。
我回到了他们的家,很热闹。
妈妈低声咒骂着,「这死孩子,连她姐姐的生日会都不来。」
爸爸沉着脸,在旁边附和,「我早就说过了,这就是一个白眼狼,真不如去死了算了!」
姐姐故作委屈地说,「爸,妈,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说着还挤出两滴泪。
爸妈看着心疼极了,连忙上去安慰。
这一刻,没有人再记得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
宴会如常进行,别人都夸妈妈有一个好女儿,美丽大方,亭亭玉立。
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另一个女儿的存在。
以前每次只要我和姐姐出现在一起,被忽略的就永远是我。
姐姐身体不好,所以大家好像对弱势群体都多了一份偏爱。
即使我考试得了全校第一,也比不过姐姐从倒数第一进步到倒数第三。
大家都会说,姐姐身体不好,成绩都是次要的。
妈妈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我的成绩单,只是担心她的大女儿是否会受到打击。
于是警告我,以后不要再考全校第一,不能打击到姐姐的自信心。
老师也只会说,宋珂,多关心你姐姐,不要整天只顾着自己。
好像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姐姐的附属品,小跟班。
可我,也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啊。
我不想自己所有的努力,最后都被一句“你要懂事”来覆盖。
我更不想自己每天就像姐姐的傀儡一样,被所有人指责。
少年姗姗来迟,顶着一头露水,气喘吁吁,却可见少年的朝气蓬勃。
姐姐绯红着脸颊,眼睛几乎都要黏到那个人身上。
我才认出来,他好像是陆景和,班里出了名的不好惹。
陆家的太子爷,姐姐宋霏的心上人。
我想,大概他也是喜欢姐姐的吧,不然怎么会来这场生日会。
妈妈带着宋霏走到陆景和面前,笑着寒暄。
「伯母,宋珂呢?」陆景和的话,让宋霏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那孩子天性顽劣,不懂事儿,连姐姐的生日会都不参加。」妈妈忍不住吐槽我。
陆景和脸上的笑却瞬间收敛了几分,有些沉静。
他是学校里,唯一一个把我当成独立个体的人。
显赫的家世让校园里基本上没人敢招惹他。
而宋霏可能就是喜欢他身上这份狂放不羁吧,总是想办法去吸引他的注意。
故意弄伤自己,让别人误会是我做的。
我蹲在地上,着急忙慌地为她处理伤口,根本没有时间为自己辩解。
或者说,即使我辩解了,大概大家也不会相信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孩儿会故意弄伤自己来换取大家的关注吧。
宋霏像花蝴蝶一样,围着陆景和转。
陆景和却并不搭理,仍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
一向骄傲,被人捧在手心的宋霏可能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陆景和这里几度碰壁。
我在一旁忍不住笑出来声。
还好,我现在是鬼,没人听得见。
宋霏许是觉得无趣,自己找了个角落坐着。
突然她不知收到了什么信息,脸色大变,掩饰不住地慌张。
快步走到后花园,慌忙地拨打电话。
「你怎么回事?」
「我只是让你毁了宋珂那个贱人的清白,谁让你杀了她?」
「宋小姐,这不都是你的吩咐吗。我们只是一时失手,那娘们反抗地太厉害了。」
「我不管,你自己好好处理,别让人查到我身上!」宋霏压低了声音,有些生气地挂断电话。
我站在身后,不可置信地流泪。
我一直以为,宋霏只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对我有所恶意。
可我从没想到,她不是讨厌我,而是恨我。
恨不得我失去清白,恨不得我去死。
那爸妈呢?他们又在这场事件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或者,他们早就知道他们宝贝女儿的计划,为了哄她开心,专门装作不知道。
这几天我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大的波浪。
爸妈只是以为我闹脾气,不想回家。
老师和同学们更是没有注意我,只是以为我生病了。
当然了,里面应该也少不了宋霏的隐瞒。
反倒是陆景和几次都问起我来,宋霏只是敷衍地说,「她生病在家,暂时还来不了。」
他敛了敛神色,漆黑的眼珠盯得宋霏几乎就要撒不下去慌。
「景和,可能她过两天病好了,就回来了。」
等不到了,永远都等不到了。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陆景和为什么最近这么关注我。
但确实给了我不少慰籍。
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人还在牵挂我的存在。
宋霏可能是自己良心受到了谴责,当天晚上就做起了噩梦。
挥舞着双手,嘴里嘟囔着,「不要杀我!不怪我!」
看着她心虚的模样,我的恨意升上心头。
十几年来,我把她当姐姐一样对待,像佣人一样伺候她。
她却恨不得杀了我。
我渐渐被恨意吞噬,双手忍不住缠上她的脖子,一点点用力。
宋霏痛苦地蹬着双腿,额头上冒着冷汗。
突然,咯吱——
「宝贝,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妈妈轻轻地推开门,走到床边,轻抚她的额头。
我的手瞬间松开,复杂地看了宋母一眼。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大仇得报。
说不清失落还是解脱,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母慈子孝。
妈妈一脸慈爱地拨开沾在宋霏脸上的头发,轻轻擦拭着冷汗。
宋霏被吓的扑进妈妈的怀里呜咽。
曾几何时,我也曾在夜里被噩梦惊醒。
梦里是一张张可怕的人脸,朝着我狰狞地笑,想要把我拖进无底的深渊……
我恍然大叫一声,从被人贩子带走的噩梦中惊醒。
妈妈赶来的第一句,就是劈头盖脸的责骂,「宋珂,你干什么?大叫什么?一会儿把你姐姐吵醒了怎么办!」
丝毫不顾我在噩梦中的惊慌,我只是失落地低下头,再不敢睡着。
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害怕与孤寂陪伴。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初被人贩子带走没被找回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痛苦了?
八岁那年,姐姐吵着说要吃冰淇淋。
没办法,我只能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半路却被一个男人捂住嘴,迷晕了。
一醒来,就是漆黑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