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侄子军军将一杯开水倒在我的手背上。
我妈说小孩子不懂事,又没烫烂你一块皮,别跟小孩计较。
直到除夕那天,他掀翻了滚烫的火锅锅底,我妈才知道,她宠出来个什么东西。
年前半个月,我请了年假准备回家过年。
我妈一个电话过来。
“泠泠啊,你是不是要回来了?军军说想要一个玩具,叫……叫什么来着?”
“高达积木!蠢死了!这都不知道。”
军军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
“喂!给我买最贵的,不然你别想进我家的门,我把你打出去!”
他的声音泛着得意,仿佛他才是一家之主。
我呼吸一窒,没等回答就挂了电话。
军军是我哥的儿子,今年十岁,被宠的没边。
我妈吃穿上虽然没有苛待我,但是能感觉到,她更喜欢我哥。
或者说,她更喜欢儿子。
我没空着手回去,买了些贵的水果。
刚一进门把水果放在玄关处,军军就跑到我面前,伸着脑袋左看右看,见除了水果以外没别的东西,他来气了,伸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正在低头换鞋,没防备被推了个趔趄,撞在玄关柜的尖角上,腰上一阵剧痛。
他尖声利气大喊大叫——
“你是不是没给我买!我说了,没买你就给我滚出去!你滚!不要进我家!!”
“你家?!”我气笑了。
“这儿是你家,也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凭你是我侄子?”
他瞪着眼睛嘟着嘴——
“我妈说了,这个房子以后都是我的!你别想抢!”
“那等以后你再说吧。”
我懒得理他,拎起水果去客厅,他一路跟着我,直到我在沙发上坐下。
他站在我跟前,向我摊开手——
“赶紧给我买,不然你就把钱给我。”
“不给。”
“给我!”
他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抓我,被我伸腿绊倒在沙发上,我用一只手按着他,他动弹不了,四肢乱蹬,无能狂怒。
“放开我!贱女人!有钱不给我花,滚出我家!”
我一巴掌拍他头上,小疙瘩一个,还会骂人了。
“我是你姑,不是你妈,可不惯着你,你再口无遮拦,小心我扇你。”
说完他大哭起来,声音又大又尖,像杀猪一样。
我妈听到哭声从厨房跑过来,一巴掌打在我手上,解救了军军。
“回来就回来,欺负军军干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训斥完我,她转头给军军擦眼泪。
“乖孙儿不哭,奶奶一会儿帮你打她,把她打趴下,哎哟别哭了,哭得奶奶心肝疼。”
“赶紧把你买的玩具拿给他。”
君君听到玩具,本来止住的眼泪又跟洪水一般涌出来。
“奶奶,她没买,还打我。”
我妈一听,急了。
“军军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么个玩具,你咋不给买,哪儿有姑姑这么小气的,那网上专家都说了,小孩子活泼爱玩才聪明的。”
“他是你侄子,你现在赚钱了,想着点军军,等他长大了还不得孝顺你啊,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呢。”
军军见我妈给他撑腰,冲我略略略做了个鬼脸。
看的我额头青筋猛跳。
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晦气。
晚饭桌上,嫂子不经意地问起我的收入。
一看就没憋好屁。
“月收入3000,每个月还得还2000的房贷,怎么,嫂子要接济我?”
“接济什么接济,我还得靠你哥养呢。”嫂子虽然克制,但脸上地嫌弃还是露出来了。
“就是,泠泠啊,你哥我一个月4500,还不用还房贷,这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你个姑娘家买房子干什么,没什么实用。”
我哥嚼着花生米,脸被酒精熏得微红。
嫂子没工作,全靠我哥每个月混的那几千块钱,除掉生活费基本上月月光,还要养孩子,全靠我妈掏棺材本接济。
“你哥说得对,你以后都要嫁人的,这买房子就没啥用了,等我们军军成年了,不如你把房子过户给他,现在没房子都不好结婚哩,军军以后拿你当亲妈孝顺。”
嫂子笑眯眯地,好像我那房子已经在她儿子名下了。
军军也笑的一脸嚣张,扬起下巴得意的看着我。
“看吧,我都说了,你的房子,爸爸的房子,以后都是我的,哼!”
我冷笑,又是这套孝顺说辞。
感情等我还完房贷,这房子一过户,就跟我没关系了,当牛做马最后拱手送人,这算盘响的的我都耳鸣了。
我妈接过话头,“当初让你考公务员你不考,现在这么点工资,我都不好意思跟亲戚说,说出去都丢人。”
她不知道的是,我现在从事新媒体工作,赚的盆满钵满,房子车子早就全款买了。
我也丝毫不让步。
“房子的事儿没得谈,他又不是没爹没妈,伸手当什么乞丐。”
这话说的他们三人脸一阵红一阵白。
突然,我的手背上一阵灼烧刺痛感传来,疼的我立马扔了筷子。
军军举着一个带把玻璃杯,玻璃杯上还残留有热气。
他居然把开水倒在了我的手背上!!
怒火直往我脑子里冲,我站起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打他的半边脸高高肿起,然后马上冲到卫生间冲凉水降温。
外面又传来军军杀猪般的嚎叫,和众人手忙脚乱的安慰声。
所幸处理及时,手背上只有大片的红肿和一两个小燎泡。
等我出来,他们一家四口站成一排,脸上怒气冲冲。
“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不说那些话惹他生气,军军能倒开水烫你吗?”
“不就手烫了一下吗,你看你把军军打的,又没烫烂你一块皮,你个没良心的,哪儿有你这当姑姑的,跟小孩子计较!”
“他还是个孩子,调皮点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那个手随便擦点药得了,至于发这么大火吗?我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要是外人,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冷笑,忍着剧痛看着这团结,一致向‘外’的一家四口。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也试试一个巴掌响不响。”
“惯子如杀子,这祖宗你们就继续供着吧,现在就敢拿开水烫人,下次不把汤锅也掀你头上,有你们好受的。”
不欲多说,我急着去医院处理烫伤,拿起东西急匆匆地离开了。
余下身后隐隐的咒骂。
只是我没想到,这句话很快就应验了。
年前几天,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手好的七七八八了。
我正躺在沙发上追剧,手机嗡嗡震个不停,拿起来一看是我妈,想起上次那事儿心里就来火,立马挂断。
谁知道挂了一个又一个,那边还是不死心接着打。
“什么事儿。”
“泠泠啊。你身上有钱没,借妈十万块钱呗。”
她的声音带着讨好。
我皱了皱眉,十万?马上过年了,要这么多钱干嘛。
“没有,月薪3000还要还房贷,我哪儿有这么多钱,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妈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不肯说,犹豫半天。
在我的逼问下,她一咬牙还是把实情告诉了我。
原来是军军在小区里玩,结果把邻居家两只小狗给打死了,毛活生生的给扯下来,打死一只他还嫌不过瘾,趁主人家不注意,把另一只也抱走了。
“那天杀的,死的是两条狗,他要砍了我们军军的两只手啊!那死狗能跟我宝贝孙子比吗?”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他把别人家狗打死了?还打死两只?!”
“是啊,那人说那两只狗是他亲儿子,军军还是我亲孙子呢,真不是个东西,两条狗而已。”
“你不拦着他?那是两条生命啊!他才十岁!”
我妈听懵了,楞楞地说——
“我怎么没拦,那狗要咬他,我还踹了几脚呢。”
“我说你怎么不拦着军军啊!你疯了?!”
“有什么好拦的,两条狗而已……”
她嘟囔着,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好像军军只是吃了一包薯片一样寻常。
我气得要死——
“他活该!这么小年纪就犯杀孽,再大了还了得,别人要砍他的手就让别人砍,省的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我妈一听不依了,尖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