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宫的时候,狗皇帝告诉我:“你只要学好清澜,朕就会对你好。”
一年后,他紧紧抓着我的手:“你是林栀,朕再也不会认错。”
“清澜不喜欢吃鱼,再让朕看见你吃这个,别怪朕不客气!”
红烧鱼刚上桌,我还没来得及坐下,狗皇帝就闻着味来了,然后当着我的面掀翻了一桌子的菜,还恶狠狠地放了话。
我眼眶红了,心疼那鱼心疼的,狗皇帝果然不是人。
眼见他脸色不对,我眼底立刻盈满了泪水,却倔强的没有掉下来:“臣妾是听太医说,皇上最近眼睛不适,才会让人做鱼的,不是自己想吃……”
狗皇帝顿了顿,变脸一样,脸上瞬间挂满柔情,他蹲下来抬手摸我的脸:“朕不需要你做这些,你只需要好好学她,学得像了,朕自然会对你好的。”
我垂下头,心里狠狠朝他比了根中指。
这就是我为什么叫他狗皇帝的原因,真的太狗了。
他闹了一通就走了,方嬷嬷看着我摇头:“您该知道您是因为什么才有今天的荣宠的,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了。”
她语气里半是得意半是嘲弄,并没有多少对主子的尊重。
倒也不奇怪,毕竟她真正的主子并不是我,而是那位和我十分相似的萧清澜萧姑娘。
其实我进宫那天晚上,就知道日子不好过了,因为狗皇帝口口声声说对我一见钟情,可我进宫那天晚上,他却根本没露面,反而派了两个教养嬷嬷来教我规矩。
方嬷嬷就是其中一个。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宫规,可学着学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方嬷嬷拿着的那本厚厚的册子上,写的都是一位叫萧清澜的姑娘的习惯喜好。
那一刻,我就预见了自己凄惨的未来。
可在初见狗皇帝的那天,我发现我还是太过乐观了,我的未来,会比我预见的还要凄惨。
因为,狗皇帝喊我清澜,他问都没问一句我的名字,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喊我清澜。
在他眼里,我竟然连一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敢学着贵妃娘娘,和皇帝闹。
我和贵妃长相有六分相似,进宫的理由也一样,都是像极了萧清澜萧姑娘,只是贵妃出身世家,父兄得力,不必和我似的学什么“宫规”,知道自己进宫的原因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连皇帝都不见。
可我不敢。
我爹只是个六品小官,如果不是我被召进宫,他一辈子都不会来京城,现在全家都指望着我能得道,带他们升天。
在得知我是因为这张脸才得了盛宠之后,家里就三天一封信的嘱咐我,好好学,别露馅。
呵……
我这一家子,又蠢又贪,根本不明白当替身是没前途的,也不会有好下场。
但我明白,所以我今天才闹了这么一出,我想试试如胶似漆一个月之后,狗皇帝会不会有那么一点人性,但可惜的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只要牵扯到萧清澜,在他眼里,我就不是个人。
但时间还长着呢,狗皇帝,我迟早会让你记住我的名字,姑奶奶叫沈栀。
为了惩罚我的不懂事,狗皇帝下旨让我禁足一个月,期间好好学习宫规。
哦,宫规就是那本记录着萧清澜喜好和习惯的册子。
我偷偷在纸上画了狗皇帝的小像,然后一点涂成墨团撒气,这个王八蛋,还以为当时糊弄过去了,原来还是憋着劲要整我。
方嬷嬷进来给我送茶水,泡的是萧清澜最爱的普洱。
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总觉得怪怪的,可没有人在乎我的喜好。
我低头慢慢的喝,不动声色的将还没来得及完全涂黑的皇帝小像团成纸团,丢在脚下狠狠踩了两脚。
这两脚下去,我总算心平气和了,抬头的瞬间变了副脸,委屈倔强里又带着点屈辱:“那位萧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嬷嬷似乎毫不意外我会这么问,嘴一张就说了一堆。
她说那是兰陵萧氏嫡系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舞姿,简直天下一绝;
她说那人天生贵气,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刚刚及笄就被各大世家争相求娶;
她说她和狗皇帝是青梅竹马,两人之间情谊甚笃,如果不是三年前意外亡故,我和贵妃都进不了宫。
……
她说了很多,我总结提炼了一下,萧清澜很好,别不自量力的和她比,老老实实做你的替身吧。
她以为我会生气,但我不。
我不止不嫉妒,还十分理解:“原来她这么好,怪不得皇上会喜欢她……”
语气诚恳又真挚,还带了一点点羡慕。
方嬷嬷惊呆了,看着我半天没说话,直到我把空杯子递给她,她才木愣愣地下去了。
方嬷嬷以前是萧清澜的奶娘,后来皇帝不干人事的开始找替身,萧家才把她送进了宫,让她帮着调教后妃。
美其名曰替皇帝分忧,可谁都知道这是在恶心人。
她对所有和萧清澜相似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带着嘲弄和鄙夷,直到那天被贵妃教训了一顿才算收敛。
但那收敛仅限于人前,至于人后……
刚才的冷嘲热讽,就是她人后的态度。
我没有贵妃说教训就教训的底气,但我能忍,风水轮流转,不管是方嬷嬷还是狗皇帝,我迟早会和他们讨债的。
当天夜里,我就抓着那本册子研读到深夜,时间久的姜嬷嬷都看不下去了。
哦,她就是另一个教养嬷嬷。
她问我怎么还没睡,我装模作样的叹气:“睡了,又醒了。”
为什么醒,却一个字也不解释。
姜嬷嬷大概脑补了很多,脸色肉眼可见的复杂。
“你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她又看了我一眼,我不动声色的将宫规下面压着的数不清的狗皇帝的小像露出来一角给她看。
她脸上的复杂变成了恍然,临走之前叹了口气。
这场戏我一直演了半个月,每天睡不好,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连姜嬷嬷看我的眼神,都从冷漠变成了同情。
我心里十分幽怨,你的同情别只是看我两眼就算了啊,快去和你主子通风报信呀。
大约是我的意念太强烈,在我被禁足的第十七天,她终于把消息递给了狗皇帝,当天夜里,我正掐着大腿,维持清醒好演戏,狗皇帝就来了。
我连忙调整了一下姿势,趴在桌子上装睡。
狗皇帝进来的动作很轻,看见我趴在桌子上也不意外,但他第一件事不是给我披衣服,也不是把我送上床,而是将桌子上被我压得有些变形的“宫规”拽了出去。
“都弄脏了。”
我:“……”
想弑君。
一张纸自桌面滑下,飘然落在狗皇帝脚边,他弯腰捡了起来,然后很久没说话。
那是一张带有水痕的没画完的人像,只画了眉眼,但我想他一定知道画的就是他,毕竟他眼角那颗痣实在是太明显了。
第二天狗皇帝就解了我的禁足,但我没出门,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我不是很没面子?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我亲手给他做了汤,让方嬷嬷送了过去,其实我清楚,方嬷嬷不会送过去的,萧家会让替身存在,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会提醒皇帝,让他不要忘了萧清澜。
可要是皇帝真上了心那还了得?
所以方嬷嬷一定会动手脚。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这么做了,每天当着姜嬷嬷的面熬汤,再让方嬷嬷送过去,就算皇帝一次没收到,我也满怀期待,乐此不疲。
然后问也不问一句,只是时不时盯着窗外看一眼,然后就学着萧清澜的样子,安静的看书。
只是这次看的不是“宫规”了,而是大家女子都会读的四书五经,我虽然也读过书,但也只是识文断字的程度,这种书籍属实晦涩了些,我只好一句一句的啃。
狗皇帝来看我的时候,在窗外站了很久才进来,我察觉到了,但没动,直到他开口问我:“哪里不懂?”
我这才惊喜的抬头看过去,眼睛要多亮有多亮,但下一瞬我就收了,喜色没了,眼神也暗了。
我起身,矜持又端庄的行礼:“皇上。”
狗皇帝似乎愣了一下,可随即就笑了:“做得很好,越来越像了。”
我在心里赏了他一根中指,等着吧,我还有更像的时候呢,就是不知道你到时候还会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