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来嫁。」
我话音一落,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却没人知道我等嫁给燕国世子这一天,早已是蓄谋已久。
只不过嫁入燕国府的当晚,我就掉了马,被他发现了身份。
他掀了我的盖头,眼下又吃醉了酒,眼睛半磕着像是要睡着,意识却很是清醒。
“你不是柳家三小姐,本王记得你,是那个什么卿?”
我心里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强装镇定点了点头,“殿下记得我?”
“让奴家来替三小姐嫁过去吧。”我缓缓从三小姐背后站了出来,府内也顿时安静,全都向我投了疑惑又诧异的目光。
“就你?”
坐在上方的老侯爷看了我半晌,脸色凝重,对我打量着。
我缓步上前朝老侯爷与夫人行了个礼,脸色相当镇定:“没错,奴家本就无牵无挂,更何况要不是当初三小姐执意向老侯爷和夫人请求收留奴家在柳家,还重新给奴家取了个名,让奴家以柳家人身份活着,恐怕奴家早就饿死街头了。”
我顿了顿,更是信誓旦旦了:“所以眼下正是奴家报恩的时候,侯爷,夫人,就让奴家替小姐嫁过去吧。”
“不行!”老侯爷狠狠拍了下杌子,站起身,板着个脸,气得眉毛都能蹙的夹蚊子了。
“这可是皇上赐婚,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要我柳鸿毅之女嫁过去。我本来就有三女,已嫁出去二女,只剩下三女,这不是指名道姓要我三女嫁过去么?
倘若真让你嫁过去,这可是欺君之罪!你这丫头知道违抗旨意欺君罔上是何等罪劣吗?是拿着我三女的幸福来和我柳氏一族搏命啊!”
这我当然知道,可并不是全无办法。
我挺直胸,十分自信道:“侯爷,这圣旨上写的虽是柳鸿毅之女,可没说是柳鸿毅之嫡女,也更没半点出现三小姐的名字。”
我一步一步靠近老侯爷,继续道:“再者,当初三小姐收留奴家时,府内谁不知道?并且奴家如今也姓柳,算来算去,也算上柳氏之女了,也并不算违抗旨意。”
“这……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正在侯爷来回踌躇思索之时,夫人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眼睛明亮:“老爷,妾身倒是觉得卿儿这个提议不错,那不如就按照这个法子办……”
“胡闹!那丫头不懂规矩,夫人你也跟着闹什么?这……不行!”
“老爷,燕王世子何许人也?他虽说是皇亲贵胄,但谁人不知他是个闲散王爷,到底是个纨绔子弟,并且传闻他身体从小娇弱,若不是有着荣华公主深得太后恩宠才得以让皇上给他册封了个小燕王的称号,如今也是个没人看得起!”
“住口!你可知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你可是要掉脑袋!”
夫人哼了一声,别过脸,跟侯爷置了气:“反正我不管,要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除非先让我死!”
“夫人!”侯爷焦头烂额,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我还听说,那世子性情不定,复杂得很,前些日子我还听说他将身边服侍他多年的姑姑给杀了,若是我女儿嫁过去,万一惹他不高兴,伤害我女儿可怎么办?”
我听完这话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想说,要不我不嫁了吧?
“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谣言?!好,就像你说的,那让卿儿嫁过去,这些就该她受的吗?她若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跟她九泉之下的父亲交代?!”
我抬眼望着侯爷,眼眶微红,放在双侧的双手也因想到了亲生父亲而止不住攥紧裙角。
没想到,侯爷还记得我父亲。
“老爷!到底芙蓉是你亲生女儿,还是卿儿是?妾身看您最近忙昏了头,连自己女儿也不认得了!反正我不管,要想让我女儿嫁过去,我今夜就吊死在你床榻上!”
(2)
最后老侯爷还是同意我代替三小姐出嫁了。
我的名字叫顾酒,今年十六岁,我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只是个普通的商户之女。
我爹是经商的,在行商上修建了不少人脉,我的姻缘是我爹在我自幼便定下,亲家姓崔,我要嫁的人,正是崔家小少爷崔钰。
因着商业,我们两家没少来往。
众人皆知,我自幼爱慕崔钰,为了他我自幼习琴学舞,没有一天不学崔家规矩,就为了将来嫁他之日不被别人说闲话,败了兴致。
我甚至还学了些皮毛功夫,至少到时不会被有心之人暗算。
就在我原以为可以这样锦衣玉食长大时,我爹突然成了朝廷重犯,皇帝昏庸无道,不给丝毫申冤的机会,半夜派人突袭我家,对我家格杀勿论。
我却因为半夜太饿睡不着,故意缠着我那大哥去厨房偷吃的,一听到不对劲,我哥便带着我用轻功跳上了屋顶,这才使我们躲过了一劫。
后来被人追杀至郊外,本以为我俩就这样亡命时,又被人所救,才这样苟活至今。
那一年,我才豆蔻之年。
后来我得知,下令杀我爹,正是燕王。
而我要嫁的人,正是那燕王世子,陆羡。
(3)
为了不出端倪,三小姐将皇帝赐予她的嫁妆凤冠霞帔给了我。
新婚那日,府外簇拥着许多人,迎亲队排了至少十八列,陆羡穿着喜服坐在马上,挺高大。
我被嬷嬷牵着上了轿子,不知哪家小孩儿拍手高呼了一声“新娘子出嫁喽!新娘子出嫁喽!”,后又随着一声“起轿——!”,即刻锣鼓鞭炮便纷纷响起,所谓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便是如此了。
这本该是我最幸福的一天,而娶我之人也本该是我心悦之人崔钰。
可如今娶我的人不再是崔钰,而是燕王世子陆羡,并且我早已听说,崔钰已经另娶他人。
京城一路上都热闹非凡,可坐在轿子上的我,无一刻不想着被抄家的当晚。
我想着那倒在地上的尸体,我就感觉像是有千万颗钉子钉在我的肌肤,疼痛得厉害,最后豆子大般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得亏我独自坐在轿子里,又有头巾遮挡,只要不哭出声,怎么哭都是我乐意。
燕王府坐满了宾客,大多数都是宫中之人,这让我实在受宠若惊。
刚要跨过门槛进正堂,就有人拉着彩大喊:“祝新娘新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陆羡听了之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一声,低眉透过头巾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心虚,怕被认出来,便下意识紧张,霞帔又重得要死,脚站久了也酸,一出神,就没站稳。
眼看要摔出丑,只听耳旁温柔一道“哎,夫人小心。”,便觉有一双手拉着我的手,扶着我才没有摔下。
也就在这时,我的手恰巧摸到他的脉象感觉不太对劲。
“夫人这么怕摔啊?还不肯松本王的手?”
我回过神,才意识到刚才正牵着我手的人是仇人之子,我心顿时一凉,手猛地一抖,迅速抽回。
“夫人怎么了?”陆羡瞧出了我的不对劲,低声问了句。
我吞了吞口唾沫,否认道:“没、没事。”
“既没事,那走吧。”
“嗯。”
我们拜完天地行高堂之礼后便入了洞房,因着院里还有宾客,陆羡嘱咐完之后便离开了。
我也要守候到半夜,本来我打算不要陪嫁丫鬟,可我又怕露馅让人怀疑,便没拒绝。
夫人说小燕王平时闲散纨绔,又体弱多病,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本人不是这样。
还有他那脉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报仇才是要紧之事。
这一路上我仔细想过了,不是说世子是闲散王爷么?待会儿应酬他肯定要在外面喝很多酒,就算酒量再好,也该会醉。
就算他真的会武功,在醉意之下反应终究有些迟钝,外面的戒备也会放松警惕,而那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在榻上坐了许久,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后半夜,顿时屋内传来“吱呀”一声响,脚步声也逐之逼近。
是陆羡回来了。
“殿下。”
他先是在屋内停了下来,“嗯”了一声,“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是。”
等丫鬟退下后,又听“吱呀”一声,他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