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原创小说的小说免费阅读_原创小说免费阅读全部章节

戴在她鬓边的绢花,竟已被他大力卸了去,牢牢用花枝钉在身后的门框上,入木寸许!

他搀扶住她,故意和她靠得很近,对着她惶恐的眼眸一字一句:“小善姐姐,咱们来日方长啊。”

她那双薄翼般的睫微微扑闪,日光也小心翼翼地绕过枯枝冰叶,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的恶作剧得逞,心中仿佛有什么破土发了芽,可是他那么傻,迟钝得竟从未觉察。

正文:

巍峨的九重宫阙批下御笔,楚皇的谕旨八百里加急,由官兵遣送往潼城以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微生世家欺君瞒上,私结党羽,暗铸新兵……现查抄其族,押解回京,严审谋逆之罪,钦此——”

重重卫兵抄没完微生将军府,一代世家阖门收监问斩。

然而,军队把整个潼城由里及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他家那倚马弯弓自有万种风流的嫡子,微生瑜。

微生家的下人被绑成粽子,惶恐跪了一排。有人哆哆嗦嗦地回答:“公子前日便出城围猎,夜暮未归,府里也寻不到他人了。那日下午有人最后一次见过公子,公子正追着不知哪来的白鹿,打马直入山道里,眨眼便不见了……”

郢都派来的监察使和潼城太守面面相觑。

“当地可有白鹿?”

“未曾听闻。”

“敢撒谎?”案板被重重一拍,“打!给我狠狠打!”

凄厉的惨叫与流血,洇红了潼城上空的晚霞。

千里之外,郢都之侧,襄阳。

微生瑜做了好大一梦——他追着儿时的大白鹿一直跑,白鹿载着沉默的少女。少女是他曾寻了千百遍的人儿,她拢着面纱,双鬟别着苍白的蔷薇,白鹿一步步向前走,路边茶树争先恐后开出了花朵……

他醒来时,在陌生的庵房里。侍弄的小童待他喝了粥汤便引他去佛堂。显山山坳的鹿鸣庵里檀香缭绕,妙龄少女跪坐在佛前,白纱长巾从发髻垂下,橘红的夕阳被窗棂分割,霞光照在她的广袖缁衣上。少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探究打转,她却像是没有回声的山谷,激不起浪花的深渊,沉寂而空灵。

微生瑜倚在门前,忽仓皇大笑起来:之前他驾马追着白鹿进深山,中了她的迷香,昏迷两天两夜后,醒来人已到襄阳了!“岑善——”他掰过她的双肩,恨得一字一句,“从前不是说永世绝交再也不见吗?心痛了?反悔了?”

岑善身量比小时候长高了些许,只是仿佛更瘦了,白皙的容颜上黛眉颦蹙:“微生瑜,佛门清净地,请自重。”

戎装少年嘲讽一笑:“你叫我等得心焦!儿时我捉弄你和你作对,这么多年过去,我才知心里眼里,何方何处都是你!不要再躲我了……”他眼眸悲伤,轻声呢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书名:原创小说的小说免费阅读_原创小说免费阅读全部章节

岑善猛地推开他,干干脆脆甩了他一记响亮耳光。“大情圣微生瑜,”她冷笑,“你当你还是微生家的嫡公子?圣谕已下,此刻的潼城将军府,只怕已满门抄没了。”

她将一叠纸笺掼在他身上,拂袖而走。微生瑜疑惑地捡起一页页的罪状,忽地脸色煞白。

秋后问斩——四个字如当头一瓢冷水,浇得微生瑜四肢皆凉。

他微生家历代护佑大楚,做错了什么?这轻巧扣下的谋逆罪名,轻易便要摧垮一代世家!

浑身沸腾的血液涌到脑中,微生瑜满耳轰鸣眼冒金星。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把揉皱的纸笺摊平,抬眼远望——暮霭笼罩了夏日的山林,两只白鹿在凉风中前后相随,蹭着岑善的衣袖渐渐往远远的禅房去了。

岑善以儿时的白鹿为引,将他带到偏僻山道弄昏,千里辗转来到襄阳……

是岑善救了他。

微生世家驻守潼城边防,已历三世,家族中辈出武将,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能手。微生世家出来的将军,其用兵之谋略,临战之魄力,无一不教敌人胆寒,他们立下了赫赫战功,深蒙皇恩眷宠。

不过,盛宠之下的暗流汹涌,那时年仅九岁、被父母呵护备至的微生瑜并不会懂——他只知道那年初春格外寒冷,边塞潼城降下了漫天霜雪,将军府里新绽的茶花蕊落满了一盏盏白雪,像红绸托着白玉,那时他见了岑善第一面。

嫣红的茶花瓣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就像眼前女孩呼出的热汽凝结在眉睫挂出霜花,她牵着两只幼小白鹿跋山涉水而来,裹着厚厚的裘衣,面庞白净,小巧的鼻头被冻得通红。

“岑善奉魂香师父之命,西出郢都,拜访潼城微生大将军。”女孩的声音清清脆脆,偏不想,她在茶花树下遇见的却是微生家最不可一世的小霸王。

小霸王理直气壮地叉腰,鼻孔的气息喷到了天上:“多少人挖空心思向我们家送礼,可我爹是最得圣心的微生将军,寻常之物我家是看不上的——你送的什么礼?秃毛白皮的鹿,瘦不拉几的,丑!”

“它们不是常物。”小小女孩的眼睫垂了下来,“中原罕见的白鹿,有天地之灵性,是祥瑞的化身。家师将它们赠与微生大将军,只求……”

“好了好了,”小霸王不耐烦地指着她身后的鹿问:“它叫什么?”

“鸣渊。”

“它呢?”

“苹返。”

鸣冤平反……小霸王白嫩的小脸一拉,竟也显露出几分将门威严来:“你在逗我。”

身后一双柔软的手抚在他头顶:“微生瑜,不得无礼。魂香长者的弟子,微生家怎能怠慢?”微生瑜回头,母亲竟从屋里出来了。

岑善终于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只求,只求微生家收留她几年,做粗使丫鬟也好,做喂鹿喂马的仆人也好,师父与她断绝了师徒关系,这是她脱离师门前师父最后的命令,或者说,是老者给她安排的最后的归宿。

微生瑜张着大嘴仿佛要吞下鹅蛋,只眼睁睁看着温婉贤良的母亲拉住岑善的手,将她带入屋去。魂香大师早年替楚皇测算天象,和蔼慈祥,朝中众臣都敬重大师。微生家早年受过大师的恩惠,母亲私下叮嘱微生瑜:“小善另有隐情,不得怠慢”,微生瑜只得满脸不服气地嘟囔,岑善哪里是送来祥瑞,根本是带来祸患啊……

可岑善就这样堂而皇之住下了,她住在与他相邻的院子。微生瑜只消两步爬上老树轻松越过矮墙,便能望见她低垂的发鬓,斜长的蛾眉。螓首蛾眉,她小小年纪,便美出仕女图中不一般的韵味来……

正愣神,树下的女孩抬起头来,粉唇微微含笑,细声细语喊他的名字。微生瑜从树上摘了枝白雪红茶花跳下来,故意反剪着手背在身后,询问她年纪。

“九岁啦,五月的。”竟比他还大一个月。

微生瑜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后槽牙磨得咯吱响,他掏出身后冻成半只冰坨的艳茶花,在她面前晃晃:“知道我拿它作甚不?”

小小姑娘摇摇头,又略欣喜地点点头……微生瑜当即一抛,手中的茶花枝裹着坚冰,一道寒芒直擦她发鬓而过!

“初见之礼,爷送你一枝花。你原来那朵,太素了。”他傲慢地拿下巴指着她身后,小姑娘惶恐转身,差点没跌在地上——她何曾见过轻易拈花便能夺人性命的力道?原本戴在她鬓边的绢花,竟已被他大力卸了去,牢牢用花枝钉在身后的门框上,入木寸许!

他搀扶住她,故意和她靠得很近,对着她惶恐的眼眸一字一句:“小善姐姐,咱们来日方长啊。”

她那双薄翼般的睫微微扑闪,日光也小心翼翼地绕过枯枝冰叶,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的恶作剧得逞,心中仿佛有什么破土发了芽,可是他那么傻,迟钝得竟从未觉察。

相关推荐